沈仕明强压着内心的兴奋,一脸谦恭地说:“杨局初来乍到,我怕您水土不服,所以就为您办了这么点小事。说起来这甲鱼虽不算贵重,可得来还颇费些口舌哩,我几乎一夜没睡,”他便把昨天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末了又说,“不过我在石头底下是压了钱的,鱼王是杨局的老乡,我可不敢得罪哟。”
谁知杨局听完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只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说:“这两只甲鱼我就收下了,钱给你,你昨天在石头下压了多少就收多少。”
沈仕明见杨局这副样子,只好忐忑不安地收下了钱,毕竟他很清楚杨局的为人。
这时杨局又客气地说:“沈副主任,今天是星期天,我还要拜托你一件事,就是请你再去我的老家买两只野生甲鱼来,好不好?”
沈仕明一听大喜过望,领导把这么私密的事交给自己办,有戏!
他立即再次驱车来到杨局的老家,轻车熟路地找到鱼王,谁知刚一见面那鱼王就嚷了起来:“我说你这人,甲鱼都压在石头底下了,你怎么偷偷拿了?”
沈仕明忙不迭地递上好烟,含笑说:“大哥,我不是压了钱嘛,难道那钱不够?这样好了,你说差多少,我这就补上。”
鱼王一把推开沈仕明的手,气哼哼地说:“这不是钱的问题,你让我怎么跟饭店那头交差?”
沈仕明心里暗笑乡下人死脑子,但他嘴上还是讨好说:“大哥,是我错了,可我急啊,因为我母亲急需甲鱼补身子,大哥,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听他这么一说,原本黑着脸的鱼王有点消气了,这时沈仕明趁机又开了口:“大哥,我母亲特别喜欢那甲鱼,你能不能再捉两只来?价格嘛,你说了算……”
话还没说完,鱼王就斩钉截铁地打断了:“我再也不会跟你做生意了,你这人不可信!”沈仕明还想再抬高价格诱惑鱼王,谁知鱼王一甩手,转身就走了。
沈仕明又气又恼,心想,死了你张屠夫,难道我还吃带毛猪不成?于是他在村子里转悠起来,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就是没有一个人肯为他进荡捉甲鱼,而且都对他很不客气地说:“你就是那个夜里偷甲鱼的人吧?我们不相信你了,你走吧,在我们这里你永远买不到甲鱼了。”
这下,沈仕明真慌了,领导第一次交代的任务就没完成,以后的日子还怎么混?他垂头丧气地走到村口,准备上车打道回府,不料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定睛一看,不是别人,竟是杨局!
杨局似笑非笑地说:“沈副主任,我猜你一定空手而回吧?”
沈仕明惭愧死了,搓着手说:“对不起……”
杨局说:“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我告诉你,那甲鱼不是你的,你就不应该拿,这就是规矩!或许你对农村的规矩不以为然,可你听完这个故事就懂了。”
接着,杨局就讲了起来:“好多年前,这里有一个孩子考上了大学,可他家里穷,交不起学费,借来借去还差好多,幸好他姑姑家有点钱,就让他去拿。可就在回家的路上,他一不小心把钱给弄丢了,直到到了家才发现。他想回头去找,可那时天色已晚,外面什么也看不见,孩子急坏了。可他父母一点也不着急,说先睡觉,明天再找。第二天你猜怎么着?一家三口在路上竟找着了那笔钱,只不过在那钱上端端正正地压了一块石头,这说明有人见过这钱了……”
听到这里,沈仕明隐隐明白杨局讲的是什么意思了,这时的杨局看上去颇为动情,接着说道:“沈副主任,你应该猜到这孩子是谁了吧?没错,就是我!我讲这个故事的意思是,没有这个规矩,就没有现在的我,所以我会一辈子遵守这个规矩!或许你认为偶尔破一次规不碍事,可时间一长、破的人一多,这淳朴的乡规就会荡然无存!”
杨局眼盯着沈仕明又说:“我了解过你的情况,说句心里话,你能力不错,本来领导班子是有意让你挑担子的,可现在看来还为时过早,要知道农村有农村的规矩,单位有单位的规矩,我们都必须遵守,否则就会造成恶果。沈副主任,我劝你把精力更多地放在工作上,而不是绞尽脑汁揣摩领导的喜好。”
最后,杨局用力扩了扩胸,长吸一口气,满脸陶醉地说:“好久没回来了,家乡的空气真好啊!沈副主任你先回去吧,我可要陪乡亲父老们好好吃一顿野生甲鱼哩。”
望着杨局远去的背影,沈仕明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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