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委员长吩咐。”李国忠又站起来。
“不要叫委员长,就叫校长吧!嗯,这件事由戴局长总负责,你马上去见他。”
李国忠岂敢怠慢,又风风火火地赶到戴公馆。戴笠满脸堆笑地迎出来,说:“李司令,幸会幸会,里边请。”
“戴局长……”
“哎,不要太客气,都是一家人,还是兄弟相称吧。”
“好好,雨农兄!”
李国忠随同戴笠进客厅坐下了。戴笠也没绕弯子,开门见山地说:“国忠兄弟,告诉你一个惊人的消息:你以前的部属很可能投共了,昨天行动大队去围击他们,却被他们打得落花流水。为此,我才恳求委座让你们宪兵兄弟出山。”
“是劝他们回来?”李国忠问道。
“不不,是消灭他们,以绝后患。”戴笠道。
“怎么,一定要杀掉他们?”李国忠惊道。
“是的。你看,我这儿有个‘计划’,我们叫它‘西行计划’。‘计划’分两个部分:第一,从现在起,原宪兵人员与防空部队脱钩,追杀张维国残部。一旦成功,立即潜入边区,再执行第二部分‘计划’。但是,如果你那些旧友不死,将极大地妨碍你们进入边区,那样就不能实现第二部分‘计划’了。”
李国忠阅完“计划”,好半天没有说话。戴笠见状,又道:“国忠兄弟,我知道你们感情深厚,其实我也不忍心这么做。张维国他们也在我的行动队当过教官,我们也有一定的感情。可是我们不能感情用事,而要以党国利益为重!”
“雨农兄,这个‘计划’太冒险了。”
“不不,如果消灭了你那些伤残宪兵,就没有冒险可言了。”
“可是,让我们去追杀难友,恐怕那些弟兄也不会愿意。”
“那么你自己愿意吗?国忠兄弟!”
“坦白说,我也下不了手!”
戴笠哈哈笑道:“国忠兄弟真是太老实了。你不杀人家,人家可要把你的事抖出来了。”
“我的事,我有什么事?”
“国忠兄弟大概不会忘了刘人美吧,你们在国民饭店包厢里……嘿嘿嘿,当然啰,英雄爱美人,乃情理之中的事。按说,凭国忠兄弟今日的身份,玩几个女人不算什么,可是玩了又要杀掉,就触犯法律了。”
“这……”李国忠头上冷汗直冒。
戴笠接着道:“那天晚上,你派执法队把刘人美装进麻袋,拉到沙坪坝那边去干啥?嘿嘿,这可不是我抓的,而是你的下属伤兵兄弟大吵大闹送到我这儿来的。他们说你腐败堕落,说你已不是从前的李国忠了,说你赶走他们是为了自己高升。这事不是我装瞎子闭着眼睛替你压着,恐怕早已满城风雨了,那样对国忠兄弟可没有好处啊。对我,国忠兄弟尽可放心,而对你的伤兵部下可要当心啰!”
说到刘人美,李国忠不禁想到了那天晚上——他无意间被刘人美请进了包厢,也怪自己贪恋重庆交际花魁的美色,一时糊涂,竟做出了龌龊之事。之后,他后悔不已,时刻想着回避刘人美,就另娶了新欢陈红梅,想以此来疏远刘人美,岂料刘人美偏不放过他……
其实,戴笠十分嫉妒李国忠青云直上。他想,自己系黄埔六期生,追随委座多年,至今才是个少将军衔,而李国忠之前不就是个宪兵连长么,怎么一下子就挂上了中将牌牌儿呢?因此,他总想找个机会杀杀李国忠的威风,便布下耳目死死地盯着李国忠,岂料还真有了结果。后来的刘人美一案,竟然歪打正着。如今,他便张冠李戴,诡称说是宪兵伤兵抓获送来的,从而挑拨离间,勾起李国忠对伤兵兄弟的怀恨。果然,李国忠中计了,说:“雨农兄,你是要我杀人灭口?”
“国忠兄弟又错了。他们既已背叛党国,就该罪不容赦。你等前去讨伐,实在是公私两便的事。”
李国忠咬咬牙道:“好,他们不仁我也不义!怎么干,任凭雨农兄吩咐!”
“嗯!国忠兄弟果然英明,其实这事也不用兄弟亲自动手,只要你把宪兵余部41人分成两个组即可。你先带第一组共20名弟兄去西安,自有人指导他们行动。等双方交火后,你就返回重庆,带领第二组实施‘西行计划’。”
西安街头,雁塔凌空。
张维国一行已经装备了武器,驾着一辆军车经雁塔路驶入国立京西宾馆。穿过门岗,车在二号楼前停下来。车上,八路军办事处的张秘书对张维国说:“这栋楼全由我们租了,弟兄们尽管住。”
夜深了,张维国正靠在床上看报纸,忽然听见三号楼下有动静,就关了灯撩起窗帘窥视,只见一群军官跳下汽车,借着台阶上方的大吊灯光,他一下就认出其中一个是云振。他立即唤醒王其,说:“老王,行动队追来了,看来这次凶多吉少,赶快通知弟兄们做好战斗准备!不要开灯!不要开窗!”说罢,又唤醒张秘书,“张秘书,我们可能被发现了,立即转移。”
“张连长请放心。我曾多次这样带领进步人士躲过国民党的追踪,然后到达延安。你想想,这是京西宾馆,是西北军控制的,我们藏在敌人内部比任何地方都安全。再说我们有军训部的通行证,还有傅作义部的证件和公函。我们是傅作义部送重庆干部训练毕业的军官!”
“可是我看见军统的人进了三号楼,看样子是专门搜捕我们而来的。”
“既是这样,天一亮我就去接头。”
次日清晨,警备部队开始了规模空前的联合大搜查。然而寻遍西安城,也没搜查到张维国他们。李国忠、云振急了。
“军政机关搜过了吗?”李国忠道。
“都搜过了。”云振说。
“京西宾馆也搜过了?”
“没有。难道他们会在那里?”
“你看,前面二号楼有什么奇怪之处?”李国忠提示云振观察。
云振有点儿紧张,说:“没有开窗户?”
“是的,他们没有开窗户,一间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