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小分队一共8个人:1名司机,3名技术人员,4名武装警卫战士。他们每人配备一支冲锋枪,一支手枪。
一天早晨,我们向保和镇进发,完成我们普查任务的最后一站。出发前,一位纳西族老乡搭我们的车一道去维西。
我们沿着金沙江上游向西北方向前进。10点多钟,我们到了小镇巨甸,稍事休息后继续进发。
路上积雪越来越厚,尽管我们工作车的车轮较宽、花纹也大,并有前加力,但仍然不时地打滑。
下午两点多钟,面对路面上半尺厚的积雪,汽车终于显得无能为力了,喘着粗气,车轮飞转,就是不能前进。但也绝不能后退,控制不住就有滑下山崖的危险。我们的人,包括纳西族老乡,一起下来推车,并找些干树枝打眼,汽车艰难地一步步前进。
正在这时,我们几乎同时发现,在我们车后200米的路上,一群褐黄色的东西慢慢向我们靠近。是牛群?不像,是狼?颜色不对。北方的狼大多是灰褐色的,怎么发黄呢?
我们正惊疑、猜测,纳西族老乡急喊:“上克(去),上克,赶紧上车克,这是一群饿狼。”
我们不禁大惊失色,急慌慌爬上车,司机小王赶紧发动车,加大油门,前后加力,车还是在原地空转,真急死人了。
这时狼群已靠近汽车,好家伙,一共8只,个个都像小黄牛犊似的,肚子吊得老高,后腿显得更细。
战士小吴抄起冲锋枪转向后门,纳西族老乡大喝一声:“干那亚(干什么)!”他一手夺下小吴的枪,高声道:“绝不能开枪打,打也打不到,枪一响,它们或钻到车底下或拐进树林,我们可就完了。狼群会不顾一切把车胎咬坏,把我们看起来,然后召集更多的狼和我们拼命。”
我说:“那可怎么办?”
老乡说:“别急,有办法。雪封山了,狼找吃的东西难了,一个个饿疯了,车上可有吃的?”
我们几乎同声回答:“有。”
“那就扔下去给它们吃。”老乡像是下达命令。
我们七手八脚把从丽江买的准备带回昆明的腊肉、火腿,还有十分珍贵的鹿子干巴,一块块、一串串往下丢。
狼群眼都红了,大吼着扑向食物,第一批丢下去的东西,一眨眼就被吃光了。但它们不走,狼群排成一排坐下盯着后车门。
老乡继续下达命令:“再丢下一些!”我们车上放的肉品足有一百多斤,豁出去了,“保命要紧,扔吧!”我带着哭腔说了这句话。第二批大约50斤肉品飞出了后车门。
8只狼又是吼着扑向食物,但吃的速度明显慢了,眼见每只狼肚子渐渐大了起来吊得不那么高了。也就一袋烟工夫,8只狼还像刚才一样整齐地坐着,盯着后车门。
老乡看着我们每个人,异常坚定地又发了话:“还有吗?一点不留地丢下车,等我们回来从丽江再买,千万别心疼。”
我盯着那位我们刚刚相识的纳西族老乡,心里说:“我们还回得去吗?”按照老乡的要求,我们将车上所有的肉品,包括我们特别舍不得的一点鹿子干巴,还有十几包饼干全都甩下车去,8只狼又是一阵大嚼,吃完了肉还试探性地嗅那十几包饼干,没动它。
这时我清楚地看到8只狼的肚子已滚圆滚圆,目光开始变得温顺,不再横排坐着,其中一只狼围着汽车转了两圈,又朝车前方跑去,其余7只狼没动。
不一会儿,那只狼又跑回来,带着那7只狼朝松林钻去。
我们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司机小王也从驾驶室下来,朝我们深深呼了口气,意思是说:“好险哪!”我们又开始推车,仍然无济于事,看来我们今天有可能被困在这里,如果再遇上另一群狼可就彻底完了。
正在这时,我们看见那8只大狼又钻出松林,跳到公路上。奇怪的是每只狼的口里叼着一根大树枝,不知它们又想干什么?我们只得又爬上车,警惕地观察着。小王干脆把头从驾驶室里探出来,我也打开窗想看看群狼到底要干什么。
只见8只大狼把口里叼着的树枝分别放到汽车两个后轮下面。“哈哈,狼给汽车打眼了!”我高兴地大叫起来。
狼见我大叫,只是朝我望了望,我也发现狼的眼光里没有了敌意。接着8只狼一齐钻到车底,我正不解其意,却见汽车两侧积雪飞扬,一部分雪飘到山下,一部分雪堆向路边。
不一会儿,8只狼又从车底钻出来,跑向车的前方,头朝前,尾朝车头一字排开,嘴一齐拱到雪里,朝前拱去,然后又头对头一边4只,一齐用强有力的后腿向后扒雪,路面渐渐露了出来。
我眼里滚动着泪花,大呼小王:“狼帮我们扒雪了,赶快发动车。”车果然启动了。有希望了,纳西族老乡也激动得和我们紧紧抱在一起。
车向前,狼向两侧闪开,又一齐朝后跑去把树枝衔了回来,车子刚好行到积雪厚的地方,又空转打滑了。
8只狼又重复着刚才的动作:先打眼,后扒雪,就这样每重复一次,汽车就前进一段。如此重复了十来次,车向前行进了一里多地,也就到了山顶,再向前就是下坡路了。
汽车到达山顶后,狼不再咬树枝了,在我们车后仍然是一字排开坐着,不同的是,有一只狼稍稍向前。
老乡告诉我们,那是头狼,主意大概都是它出的。我们激动极了,一起给狼鼓掌。可是这8只可爱的狼似乎没有什么反应,只定定地望了望我们,然后头狼在前,其余随后,缓缓地朝山上走去,消失在松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