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了关了!干吗听这破玩意儿,来点儿带劲的音乐!”忽然有人叫了起来,正是刚刚进来的“黄毛”、“皮夹克”和“大耳环”。
酒吧服务员关了广播,换上音乐。客人们开始对刚才的天气新闻议论纷纷。三个家伙摇摇摆摆地走到一张桌旁坐下。“大耳环”一边打量四周,一边悄声问“皮夹克”:“大哥,你说这趟要盯谁?”“皮夹克”白了他一眼:“谁也不盯。”
“那,那怎么搞?”
“搞乱,乱就有机会,懂吗?”
杨钢环视着酒吧四周,看到那三个阿飞在一边交头接耳,不远处的角落里,杨简一个人安静地坐着,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正独自一人在喝啤酒。杨钢微微一愣,慢慢走了过去。
“请问,有人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杨简看了他一眼:“没有,请坐。”
杨钢坐下来:“50年一遇啊。我们车厢有个藏族老人,说她小时候见过一场跟这差不多的雪。”
“我见过一个藏族大妈,也这么说过。她那会儿还在牛场,牦牛都顶不住,人能捡回条命就是奇迹。”
“哦?那个藏族大妈也这么说的。”杨钢笑了,“弄不好咱俩说的是同一个人。”
“不会吧,这么巧?”
服务员走了过来:“请问喝点儿什么?”
杨钢指着杨简的酒:“再来两瓶。”对杨简一笑,“算我的。”
“谢谢。”杨简说,“您贵姓?”
杨钢略一迟疑:“我,姓简。”
“真巧了,我母亲也姓简。我姓杨。”
杨钢点点头:“来西藏旅游?”
“嗯,办点儿事。你呢?”
“我……也办点儿事。”
音乐声突然大起来,一小段热烈的旋律过后,白玛出现在了酒吧一侧的小舞台上。她仍然穿着乘务员的服装,颈上挂了一只花环,好像上了淡淡的妆,在灯光下,更显得明艳靓丽。她举起话筒,好听的声音回荡在酒吧里:“大家好,我是本次列车乘务员白玛。外面雪下得很大,但是大家放心,我们现在坐在国内设施最好的列车上,行驶在质量一流的青藏铁路上,大家一定能安全准时地回家过年!现在,我们进入表演时间,我先为大家唱首歌,诸位也准备一下,等一下欢迎大家上台表演!”
杨简饶有兴致地看着白玛的表演,眼中闪着亮光。
杨钢微微一笑:“这姑娘真漂亮。”
“她就在我们那个车厢。”
“你还没女朋友吧?”
杨简一愣:“你怎么知道?”
杨钢笑了笑:“看你眼神就知道了!怎么不谈一个?”
杨简摇摇头,举起酒瓶:“来,安全到家!”
两人碰杯,喝酒。
“家啊。”杨钢沉吟。杨简有点儿奇怪,看了他几眼。这时,白玛唱完了一首歌。客人们热烈鼓掌。杨钢忽然对杨简说:“我有个弟弟,和你差不多大。你有兄弟吗?”
杨简喝了一口酒:“对不起,我不想谈这个。”转头看向舞台。“黄毛”坏笑着上了台,对白玛说:“来吧,妹妹。我们来演夫妻。”白玛又羞又愤。杨简不由得捏紧了拳头。杨钢看在眼里,说:“我那弟弟脾气大,他要是在,非上去干一仗不可。”
杨简抓起酒瓶一饮而尽:“我没兄弟。”说着站起来,大步走向小舞台,“我来!”
白玛惊讶又欣喜地看着他。
“黄毛”问道:“你想打架?”
杨简不理他,对白玛一笑:“你好,我叫杨简。”
“黄毛”狞笑一声:“咱们比划比划。”他说着就出了手。杨简左手闪电般地挥出,一掌就按在“黄毛”锁骨和喉管之间。“黄毛”的脸憋得通红,想要挣脱,却发不出力,满脸痛苦地望向台下。
杨简突然一笑,松了手,转向台下:“这位朋友的吸星大法真是厉害,”他揉着自己的手,“我的一身内力都被吸光啦!”
客人们笑起来。杨钢带头鼓起了掌。掌声中,白玛感激地看着杨简。那“黄毛”一副不甘心的样子,但又畏惧杨简的身手,悻悻地跳下台。
白玛对杨简绽出灿烂的笑容,说:“谢谢你!”
杨简回到座位坐下。杨钢朝他一竖大拇指:“功夫不错啊,跟谁学的?”
杨简愣了一下,阴着脸:“一个坏人。”
杨钢的脸色暗淡下来。
杨简喝了一口酒,看向窗外。杨钢默默地看着桌上的酒瓶。两人一时无语。
“小时候我长得瘦,常被大孩子欺负。”杨简突然开口,视线仍然朝着窗外,似乎是自言自语,“我求他出手帮我打,他却从不帮我,只是看着我和比我高一个头的孩子打,然后告诉我该怎么打。”
杨钢怔怔地看着他,也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杨简嘴角微微一咧:“就这么着,我这点儿三脚猫的功夫,还真被他练出来了,也再没人敢欺负我了。来,喝酒!”他转向杨钢,举起了酒瓶。
杨钢缓缓举起酒瓶,碰了一下。
“他做的是坏事,但说的道理都挺好的。”杨简喝了口酒,又出神地望向窗外,“他告诉我,打架的目的不是伤人,是让人怕你,服你,这样才能保护好你自己还有家人。”
杨钢轻轻点头:“你做得很好。”
就在这时,列车突然一顿,接着缓缓停了下来。
距离餐车不远的列车长室内,列车长高达标皱着眉头,正举着车载电话在通话,不时大声问一句“什么”,显然信号很不好。他终于挂了电话,对一旁候命的乘务员说:“雪太大,供电线坏了,很多段都坏了,正在组织抢修。”
“现在怎么办?”乘务员问。
“待命。”
“就这么对乘客说?”
高达标叹了口气:“是,要注意安抚大家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