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银座。”他说。
“口令。”
“九天藏地70年。”
“请稍等。”
很快,一个不带任何情感的职业化的声音出现了:“现在什么位置?”
“过了格尔木,前面就是察尔汗。火车停了。”
“知道了。有个坏消息,千面人狼很可能就在你车上。”
王海波一凛:“嗯。”
“没有人能接应你了。东西怎么样?”
王海波看了一眼手提箱:“没问题。”
“恒温盒电充满了吗?”王海波掏出盒子:“没有,我以为很快就到了。”
“马上充!”
王海波插上电源,盒子显示灯没动静。他一惊:“糟了,没电。”
“这是列车的应急措施。你包厢里的暖气马上也要停了。听着,现在拿出笔,记下你听到的每一个字。”
王海波迅速找纸笔:“我要做什么?”
“你要给自己造一座堡垒。”
杨钢斜靠在车厢之间的连接舱墙壁上,慢悠悠地抽着烟。他没有烟瘾,也不喝酒,唯一的嗜好是茶。身为一个从事如此特殊职业的人,他对自己身体的爱护是无微不至的。但此刻,烟是他的道具,他看起来就像一个真正的烟鬼,一边抽,一边露出享受的表情,同时密切观察着对面王海波所在的软卧车厢的动静。还好,他没有等太久,刚刚抽到第三支烟,王海波就出了包厢,向自己的方向走来。
王海波一身乘警装束,手提一个公文箱,不疾不徐地走着。带一身这样的衣服上车,本来是他的预案,没想到真的用上了。
杨钢稍稍调整了一下靠墙的姿势,避免和对方正面相向,在王海波经过身旁的时候,杨钢眯着眼,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他一下。只一瞥,他就得出了结论:这是一个厉害角色。
“厉害”两个字没有写在王海波的脸上。他看起来很随和很放松的样子,比大多数的乘警都易给人好感,但他整个人身上透出的一种特别的、强劲的能量场,只有杨钢这样同级别的高手才能感受到。杨钢的颈后有一丝弱电流划过。这是他多年实战养成的本能之一,这感觉提醒他:高手就在身侧。
王海波没有注意到这些,他的注意力都在前方。他要为自己打造一座堡垒。他按照电话里的指示,很快来到了位于列车中部的控制室。不时有忙碌的列车员经过他身边,谁都没有注意到他。他行至控制室门前,等到一个四周无人的机会,取出一个圆锥模样的金属器具,在门锁上轻轻拨弄着。这个开锁器具是有一年他在办案时结识的一位河南的锁匠送给他的,同时还传授了他破锁的方法。王海波喜欢结交这样的江湖异人,他不仅真诚地帮他们的忙,他身上还有一种特殊的气质吸引着他们。从这些江湖异人的身上,他学到了很多在警察的培训机构里学不到,甚至想不到的东西。
有脚步声传来,王海波不看,他的手依然很稳。终于,在一个身影刚刚出现在视线范围内的时候,一声轻响,锁开了。王海波推门闪入,身法迅捷无比。
控制室内漆黑一片,只有仪表盘上闪烁着微弱的荧光。王海波拧开袖珍手电筒,打开笔记本,按照上面的记录,动手调整控制台上的线路。一切弄好,他才离开。
杨钢待王海波走远,灭了烟,风一般掠至王海波的包厢门口,取出开锁器,插入锁口,一搭一拧,只用了一秒钟。
包厢里几乎是空的。只有小桌上放着一部卫星电话。杨钢打开窗户,抓起电话扔了出去。他迅速地翻查了四张床铺,没有雪银莲。显然,雪银莲在那警察的身上。他走向门口,正要开门,忽然,门从外面被推开了。他一伸手,关了房灯。包厢里顿时一片漆黑。
进来的是去而复返的王海波。一进门,一种异样的感觉就笼罩了他,他正要踏进去的脚在大脑作出明晰的判断之前紧急停住,同时双手已经护在胸前。
一阵劲风掠过,他出手迎击。那风忽地转向,攻向他身后,他本能地向前一步,门“刷”的一声被关上了。
黑暗中,忽然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千面人狼?”王海波沉声说,同时向房门左侧轻移脚步,移至房门,突然伸手触向墙壁。他知道,房灯开关就在那个位置。可是,就在他已无限接近时,手腕一紧,已被拿住。
杨钢早等在那里。
王海波施出反擒拿手,一拧一格,同时右腿外翻,踢向对方。这两记招数熟极而流,从未失手过。这一式两招之后,妄图制住他的对手要么狼狈撤退,要么被击中,反被制住。
可惜他遇到的是杨钢。
在黑暗中格斗,杨钢是大师。有一位盲人武师曾经当了他三个月的陪练。在这三个月中,他以黑布缠目,吃饭睡觉都不解下。三个月后,他在黑暗中可以击倒平时武功高出他一倍的人。
他凭感觉就知道王海波出招的方位和角度,他不避不让,左膝一弯,正迎上王海波小腿外侧穴。王海波一脚踢出,忽然一痛,腿部酸麻,一时间动弹不得。与此同时,杨钢已卸下他的反擒拿手,一掌击在他肩颈间,身形疾动间,以单臂控住了他的两只胳膊。王海波挨了两记,一时间无法发力,勉力一撑,动弹不了分毫,只觉手腕一痛,不由自主地松开手指,那手提箱已到了杨钢手中。
“你打不开的。”王海波忍住痛说。
杨钢取出袖珍手电察看,那手提箱有很坚固的外壳,是一个保险箱。
“密码。”他说。
“你为谁做事?”王海波问。
杨钢手一加力:“密码。”
王海波顿感从双臂间传来一种尖锐的痛,他忍着痛说了密码。杨钢轻轻一拨,锁开了。
“算你老实。”杨钢笑一声,一手打开箱盖。突然,里面射出一束强光,一丝劲风随之扑面而来。杨钢在面部觉察到气流变化的一瞬间,已经开始闪避。电光石火之间,“嗖嗖”数声,一件锐器划过他耳边,钉在了房门上。
这只手提保险箱使用了两套开箱密码,一套是正常的,另一套用于紧急情况。当后者被输入时,防御装置启动,一旦开箱,五枚钢针立时射出,针上涂有致人麻痹的药物,使开箱者丧失行动能力。
杨钢堪堪躲过钢针,同时本能地松开了控制王海波的手。王海波双臂得脱,一抖手,“啪”的一声,一枚尖刀从袖上弹出,疾刺杨钢。杨钢再也躲避不及,伸掌一挡,格开了袖刀,但手背一痛,仍被刀锋划中。王海波一招得手,更不容对方喘息,将袖刀舞得密不透风。
杨钢不敢再纠斗下去,双臂一振,将王海波逼开一步,合上保险箱,腾身掠开。王海波只听风声飒飒,随即陷入寂静。他轻轻移至门口,伸手开灯。窗户敞着,杨钢已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