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隔着一片开阔地的一个山坡,岩壁之间,隐隐可见一处小小的建筑物。
老裘放下牵引绳,把雪杖往地上一插,看着道班的方向:“真的到了?”
“真的到了!”
老裘点点头,走到杨简面前:“还剩多少时间?”
杨简狐疑地望着老裘。
老裘伸出手:“给我吧,没时间了。”
杨简站了起来,白玛走过来扶住他,紧张而困惑地看着老裘。
“你说什么?”杨简问。
“别装了,我知道东西在你身上。让我帮你哥完成最后一个任务吧。”老裘盯着杨简的胸前,蓄势发力。
“你是谁?”
老裘慢慢自脸上撕下一张面具,笑道:“我叫龙力。是你哥的……战友。”
杨简沉思了一会儿,想到在车上,杨钢并没有认出“老裘”来,可见这个“龙力”是敌非友。他缓缓点了点头,伸手探入怀中,摸出一个圆盒。突然,他把圆盒往白玛手中一塞,大喊:“跑!快跑!”
白玛接住盒子,一时愣了。
龙力伸手抓向白玛。杨简一扑,拦腰抱住老裘,狠命扭打。白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这圆盒一定是极为关键的物品,一咬牙,发足往前疾奔。
龙力急怒之下,施出擒拿手,擒住杨简手腕,运劲一绷一扳,杨简痛哼一声,左手腕骨竟生生被扭断。龙力身形得脱,转身去追白玛。杨简发出野兽般的一声嘶吼,飞身扑出,用双臂揽住他的腿。龙力眼中凶光一闪,一个旋身,飞起另一腿,正中杨简面门。杨简口鼻溅出鲜血,痉挛了几下,一动不动了。
龙力不再看他,抄起一支雪杖,大步追向白玛。白玛从小在高原长大,又熟悉雪原环境,虽然体力消耗极大,但此刻全力奔跑,龙力竟追不上她。他跑了一段,一咬牙,扬手掷出雪杖。寒光一闪,那雪杖正中白玛的膝弯。她痛呼一声,摔倒在地上。白玛负伤倒地,不一会儿,血就濡湿了周围的雪地,触目惊心。龙力喘着粗气,向白玛靠近:“东西给我,留你一条命。”白玛痛得流泪,强撑着坐起来,绝望地举目望向四周。突然,她高高举起那圆盒,用尽全力掷了出去。龙力惊呼一声,奔向圆盒飞出的方向。
那盒子落在地上,弹了一下,忽然不见了踪影。龙力扑过去一看,原来盒子落地处竟是一处陡峭的悬崖。他探出身去察看,谢天谢地,那盒子竟未弹落到数丈深的崖底,而是落在了一块凸出的条状石头上。
龙力骂了一声:“臭丫头,死犟。”他趴下身子去捞圆盒,但拼命伸直了胳膊,还差了一手的距离。他站起来,矮下身子,贴紧崖壁,轻轻一纵,落在了那石头上。
落地的一刹那,他忽然觉得脚下一软,一个念头同时在他脑中划过。他的脸色变了,回过头看向白玛。白玛不知何时已经爬到崖边一棵树旁,正高高地举着他的雪杖。瑞士TOKO原装进口的雪杖,可以杀狼的护手。白玛看了龙力一眼,用力砍下。龙力脚下一空,惨呼一声,急坠下悬崖。
他落脚的地方不是什么凸出的石头,是雪域猎人用来猎杀野兽的栈架。当野兽受不了栈架上食物的诱惑而纵落时,猎人斩断固定的绳索,栈架崩坍,野兽随之坠入崖底。
白玛再也站不起来了,她一路爬回杨简身边,身后的白雪上留下一串刺目的血迹。她流着泪,用力摇晃杨简。杨简一动不动。她颤抖着站起来,拉住杨简,用力前行,但只迈出一步,就重重地栽倒在地。她咬着牙,更紧地拉着杨简,用还能动的那条腿死命撑着地,向前挪动。
一米,两米……终于,她再也挪不动了。她拼命大喊,可喉咙里只能发出嘶哑而微弱的单音。她躺在地上,无声地哭了一会儿,擦干眼泪,爬起来,在杨简的面颊上亲了一口,依偎到他的胸前,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西藏军区某部山地旅飞行团指挥部指挥大厅里气氛凝重。公安、铁道、消防以及军区方面负责人集中在这里,个个面带焦虑之色。根据时间计算,如果一切顺利,那趟列车应该已经到了察尔汗,起码也应该到了接近的地方。可是派出的直升机迟迟没有传回好消息,甚至连坏消息也没有传来,整列列车连影子都找不到,就像是被雪埋住了。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拖延,失望和恐惧的阴影开始冒出来。
忽然,灵敏度极高的空中对讲系统中发出一阵电波声,飞行员的声音传了出来,经由扩音器,扩散在整个大厅里:“AF898发现目标!AF898发现目标!”人群中一阵兴奋。人们都站了起来。
“目标情况怎样?”
“整列车被大雪埋住,不能判断旅客情况!”
“赶快下去看看!”
“不行,油不够了,必须马上返航!”
“好,返航!”指挥官下了命令,同时开始调拨其他的飞机进行增援。忽然,电波声又响了起来:“AF898发现信号弹!AF898发现信号弹!”飞行员的声音充满了兴奋,“是从隧道方向射出的,旅客在隧道里!”指挥大厅里爆出一阵欢呼声。
“AF898,马上返航!”指挥员大声说。
不久,指挥部派出的直-9/A军用直升机轰鸣着,落在了隧道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