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美想一人在家。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头子,戴着一顶破草帽,肩挑一对箩筐走进院子里来,高声喊道:“收鸭毛鹅毛碎铜废铁啰!”
美想正想将鸭毛倒入那老头的箩筐时,收破烂的老头压低嗓音说:“美想!是苏达米叫我来的,她问你情况怎么样?”美想吓了一跳,陡地,她粉红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不过她很快就又镇定下来。
她慌乱地回答:“你回去告诉苏达米,现在尚未到时机,我还未掌管他的银行存折,到时候我会通知她的。”
收破烂的老头一面冷笑,一面乜斜着眼望了她一下,嘿嘿两声,就挑着箩筐走了。
又过了几天,苏达米亲自出马了,而且是趁覃保善还在家里的时候来的。覃保善领着她进入堂屋里,高兴地喊道:“美想,你看谁来了?”
美想一见是苏达米,她的心一下缩紧了,自己也记不得说了些什么。待她觉察到丈夫那个不太明显的诧异眼神时,她才清醒过来。
苏达米睁着那双细小的眼睛盯着她,仿佛说:“镇静!不要惊慌!否则会露出马脚的。”
“啊!姨妈!你来了,快进屋坐。”她强颜欢笑招呼着。
苏达米上次送她来时,就自称是美想的姨妈,说美想的妈妈患了重病无钱医治,才被迫卖掉美想,换几个身价钱给母亲治病。临走时,她还煞有介事地同美想抱头痛哭,直哭得老泪纵横,以让覃保善分外同情,除了身价之外,他多给了2000元给美想妈妈治病。所以这次来时,覃保善把她当成亲戚看待,客气地将她让入客厅,还吩咐雇工杀鸡招待姨妈吃早饭。吃完饭,让她俩呆在房间里话家常,他自己带着帮工上矿山去了。
当家里只有美想和苏达米时,苏达米问:“你知道他的银行存折放在哪里吗?”
美想摇摇头。
“金银首饰呢?”
“当然知道,他一买回来就给我,现在在我的箱子里收着。”
“嗨!一条项链、一只戒指、一对耳环,算得了什么?谅他一个土老鳖也没有多少浮财。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什么也不要了,今夜就把你接走!”
“啊!达米,那不行——”美想抑制住恐慌,求饶地说,“我……我现在还不想离开这里。”
苏达米以陌生的目光盯着她的眼睛说:“哦!原来果真是这么一回事,那个收破烂的刘老头对我说,你现在是老鼠跌落米缸里,你变了,根本不想和我合作了。当时我还不相信你会忘恩负义,现在证实你是那种人。”接着她以威胁的口吻说,“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别干蠢事,你要听我的安排,今夜12点一定得走!”
“干吗这么急?”
“有个老板在澳门开了一间夜总会,他需要漂亮的姑娘做‘陪妞’,他看过你的录相,说你风流够味,看中了你,我已同他签了三年的合同,收了他两万元定金,所以你今夜就得走!”
美想更加惊慌了,慌忙哀求说:“达米,我求你了,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让我在此住下去,我向你保证,我把我的金银首饰全给你,以后覃矿主再买给我的也全归你,我只求你让我留下来……”
苏达米唇上掠过一丝阴险的冷笑,说:“我说你呀!真不懂事,呆在一个偏僻的山旮旯里守着一个土里土气的老头子有啥意思?告诉你吧,澳门是一国两制的特区,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到了那里,像你这样年轻美貌,准能赚大钱,才不枉这一世。”
美想急忙说:“不!不!我哪儿都不想去,我只想呆在这里过几天太平的日子。”
苏达米又威胁说:“哼!美想,你我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你不要以为覃老板财大气粗,宠爱着你。告诉你,我还是有办法来对付你的……”
“威胁我?你想怎么样?”
“嗨!我一个老女人能怎样?但是你不要忘了,诨号‘坐地虎’的‘路花楼’周老板,恨得牙痒痒的,正提着锋利的尖刀到处找你呢……”
苏达米的话刚落,陡然间,一向温顺得如小鸟依人的美想像头发怒的母狮,咆哮着扑向她,用指甲狠狠抓她,用牙齿咬她,咬得她鲜血直流,接着又把她狠狠推出门外摔倒在地上,骂道:“强盗!骗子!坏蛋!快从我家滚出去,否则我叫人来打断你的狗腿!”
苏达米气得发抖,她挣扎着站起来,把抓乱的衣服整理一下,用包头布包好头,指着美想说:“好哇!你等着,我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苏达米一离去,美想就一头扑倒在床上,放声大哭起来,喃喃地说:“怎么办啊!我可怎么办啊!”她用头擂着床头,哀怒低语着。
现在她开始意识到自己过去与苏达米那骗子混的日子,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这事一晃又是四五天了,在这期间,美想心神不定,疑神疑鬼,任何风吹草动,她都误会是摩托车声,以为是‘路花楼’餐馆那个恶魔来了!她坐立不安,一天不知道要到门口去张望多少次,短短几天时间,她就判若两人,形销骨立,花容憔悴,脸色也变得苍白,简直就如害了一场大病,变得寡言少语,终日痴痴愣愣的。
她很想将事情的原委向覃保善哭诉,但是她没有这个勇气,因为,如果覃保善知道她是个骗子,想来席卷他的财物,会原谅她吗?她僵硬麻木地坐着,致使覃保善每次向她交待什么事,都不得不再三重复,可她还是丢三忘四的。
覃保善是个细心的人,美想这些变化他全看在眼里。一天傍晚,覃保善温柔体贴地把她拉到身前,疼爱地捋了一下她前额散乱的头发,关怀备至地说:“美想,你想家里的妈妈了吧?自从上次你姨妈来后,你就这样心神不定了,是不是你妈病重了?要不,我抽时间陪你回去看看妈妈。”
美想噙着眼泪拼命摇着头。
“你近来心绪很不好,是不是病了?我明天带你到城里医院去检查一下,你这样子让我不安啊!”
“我……我不知道!”美想双手捂住脸,眼泪如断线的珠串从指缝隙处大颗大颗滴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