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那女孩子是会功夫的,汪宇的右臂被她拿住,半拉身子都木了。
“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俺只问你一个事。“
“问就问呗,干什么这么粗鲁?放开我。”
“俺不放,俺就这样问你。”
汪宇被她弄得哭笑不得,只好说:“你问吧。”
“俺就问你一个事儿,你好好回答俺,俺就放了你。”
“好好,你问吧。”
“你奶奶临终前,和你谈了些什么?”
汪宇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一愣之后,反而笑了:“这是我的家事,与你何干?”
“家事?现在是你的家事,六十年前也是你的家事吗?”
“六十年前?”汪宇觉得那女孩子的问题是一个比一个奇怪,在她问及奶奶遗嘱的同时,他就猜想是自己的几个叔叔或者兄弟,对自己起了疑心,怀疑自己独自得了奶奶好大的一笔遗产,而雇这女孩子来逼自己的,因此,他十分反感,便冷冷一笑:“六十年前我还没出生呢。”
前文说过,汪宇的性格略显内向,内向性格的人往往又是比较倔的人。
“是吗?”那女孩子也冷冷一笑,放开汪宇,在汪宇面前练了一套拳法,练到兴处,一脚蹬在一根石柱子上,那石柱子微微一晃,足见这女孩子的功力非凡。
但就在这时,头顶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几块石头从上边掉了下来,其中的一块砸向汪宇的脑袋。说时迟,那时快,那女孩飞身一跃,一把将汪宇推开,石块没砸着汪宇,却砸在那女孩子的胳臂上。那女孩“哎哟”一声惨叫,坐在地上,又怕上边再掉下石块,忙腾地站起来,与汪宇躲到一边,果然又有几块石头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原来,正是这女孩的一脚撼动了石柱,柱顶的石头松动,掉了下来。
二人在远处喘息着,只听那女孩一阵呻吟,汪宇眼见着那女孩子的右臂被砸处红肿起来。那女孩疼得哭了。
“快走,咱们赶紧往回走,找个医院看看。”汪宇催促那女孩。那女孩一脸泪花,已经没了方才的那股虎劲,一脸痛苦地看了看汪宇,不知所措。
“走吧,上去找个医院看看伤着骨头没有。”那女孩这才向前走去,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咬着牙,摇摇头:“不行,一迈步,一振动就疼,走不了了。”
汪宇也皱了皱眉,想了想,脱下了自己的衬衫,撕成布条,小心地帮那女孩把右臂吊在颈下,这才准备上路。可一抬头,发觉他们所处之地四通八达,四周景物又极为相似,他们的感觉就像一个乡下人初次到了城市的楼区,茫然四顾,不知何去何从。
“咱们刚才是从哪儿来的?”汪宇看了看那女孩,女孩小鸟依人的样子,望着汪宇,摇了摇头。
汪宇生长在山区,对山有一定了解,他想了想,道:“咱就往高处爬,到了高处才能辨别方向。”于是,二人便往高处爬。
眼见得天渐渐黑了,天也凉了下来,二人便找了一个可以并坐的崖下,坐等天明。
“谁叫你来的?”
“俺爹。”
“你爹是谁?”
“俺爹就是俺爹。”女孩的语气很冲。
汪宇不吱声了,沉默了半晌,又问:“你姓汪吗?”
“你才姓汪呢。”那女孩说完,一下子想到汪宇原本真的姓汪,不觉嗤地一笑,之后便又不言语了。
“我,我好冷。”那女孩声音怯怯的。
“嗯,天是挺冷的。”汪宇抬头看天,又向四周看看谷中的其他地方,黑黑的什么也看不见,刚要说什么,一个热乎乎的东西靠在了自己的肩上。
汪宇吓了一跳,伸手一摸,正摸到那女孩的脸上,那女孩的脸光滑细腻,此时却热得烫手。“啊,你烧得这么厉害?”
那女孩无声,汪宇却感到她在发抖。
汪宇在黑暗中摸索到了为那女孩吊胳膊而撕剩下的衬衣,站了起来,要去找水,却被那女孩拉住:“你要干什么,别走,我好怕,别扔下我不管。”
“别动,我去找点水,你这样不行,会烧坏脑子的。”
“你去了,找不回来怎么办,不行,我得跟你一起去。”说着,那女孩挣扎着站了起来,却又软软地坐下去,汪宇急忙伸手拉住,把头从女孩的左腋下穿过,另一只手扶着女孩的腰,向前摸去,还算幸运,两个人摸索了半夜,竟真的摸到了水边。好不容易,二人熬到天光放亮,都已筋疲力尽,那女孩的烧却依旧没退,右小臂横在胸前,肿得有小碗碗口那么粗。
“唉,”那女孩子突然叹了口气,眼中充满了失望,“看样子,俺是不行了。”
汪宇也叹了口气,却不再劝解。从昨天下午到今天天亮,他只和那女孩子分吃了一个面包,又忙了一宿,他也真的累了,但他还没忘一件事,问:“哎,你现在能告诉我,是谁叫你找我的吗?”
“俺爹。”女孩气息微弱,却依然只是这两个字,汪宇便不再问,却听那女孩又道,“真是俺爹叫俺来问你的。俺不姓汪,俺姓李,俺叫李钰。”
“你爹?他问这个干什么?”
李钰听了,似乎吃了一惊,疑惑地盯着汪宇的脸,见汪宇一脸茫然,不像是装的,就有几分失望,但转念一想,又叹了口气:“唉,我都这样了,你也不用装了。”不等汪宇解释,她语气一转,又道:“汪大哥,我真的不行了,只是,只是连累了你。你走吧,别管我了。”说着,闭上了眼,可当她再次睁开眼时,却见汪宇仍然守在自己的身边,目光直直地盯着自己的脸,不觉呆了一下:“你没走?”
汪宇脸一热,把目光移开了。
“汪大哥,俺好冷,你能抱抱我吗?”
汪宇迟疑了一下,终于把一个滚烫的身体抱在怀里,李钰偎在汪宇的怀里,舒坦多了。试想,一个人,尤其一个女人,在危难之时,得到别人的关爱,是极感到温暖的,李钰在汪宇的怀里,得到的不只是温暖,还有一种安全感。
李钰的头枕着汪宇的肩,热乎乎的呼吸吹在汪宇的脖子上。蓦地,李钰烘热的唇在汪宇的颈上吻了一下,之后又趴在汪宇的耳边轻声道:“哥,你要了俺呗。”
汪宇浑身一抖。
李钰感觉到了,抬起头望着汪宇的脸:“你恨俺吗?”
汪宇木然地摇了摇头。
“哥呀,俺知道,即使俺没砸坏胳膊,咱俩走出这个峡谷,也很困难,这都怨俺,可你仍对俺这样好……”说着,她又叹了口气,苦笑了一下,“俺这么好的身子,扔在这山谷中,过几天就烂了,你就要了去吧。”
“别,你别这么消沉,旅游团发现我们不见了,会组织搜救的,别失去希望。”话没说完,却见李钰已解开了衣襟和裤带……
事后,李钰流了许多血,烧却渐渐退了,虽然依然四肢无力,神志却清醒了不少。从那以后李钰不再提要不行的丧气话,二人相拥而行,后来,他们终于听到了人声,终于被搜救队员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