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传奇是从古至今一直流传下来的故事传说,从中我们可读到中国古代流传于民间那些人和事,对美国看法的变化就是一个经典的百姓传奇
我们单位为了解决一部分子女就业问题和一些家属安置问题,于是成立一家劳动公司,公司以地名命名,此地原住居民只有八户人家,称之为“八大家”,公司就叫八大公司。据说,按粤语“八”是“发”的意思,吉利。成立之初是由一部分正式职工组成的,后来逐渐吸纳家属和子女工,当初我就在公司企管办就职。公司经营范围广泛,有小型机械加工,有小型电器生产、有第三产业、有特种养殖,算得上一、二、三产业都有,大而全,因此一时间也还办得红红火火。
老齐原先在主业的时候是一个令人讨厌的家伙,什么事都干不了,还跟别人争夺荣誉,到年底评先进了,没有人提他的名,他把那些成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拿出来说,说他当过学习毛主席著作的积极分子,当过批判邓小平的优秀宣传员......他似乎不生活在地球上,毛主席已经去世多年,邓小平已经是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于是主业那边就把他“推荐”给我们八大公司了,公司就安排他当一名库房管理员。
老齐从事的是与人打交道的工作,可是他跟谁都没有关系,单位有人家里有红白喜事,大家不免凑个分子送个礼,互相帮衬,这就是社会的人。可是工会负责人去问他:“XX的儿子结婚,你送不送礼呀?”他总是一句话:“这人是谁呀?我怎么不认识?”工会主席没好气地骂道:“妈的,你连公司老总都不认识,你还认识谁?你狗日的有一天家里死了人我看你怎么办?”
后来有一天他的老婆突然死了,他很简单打了一个电话给火葬场,来了一辆灵车悄无声息地拉走了,在家里找了一个旧塑料袋把他老婆的骨灰装起来埋在一棵大树下就算了事。一没有找单位的麻烦;二没有通知亲友,连他的儿子都没有回来,农村五保护死了,村长还找几个人放几挂鞭,致个悼词什么的;三没有购买墓地,真不知道有一天他的儿子回来向他要母亲他如何交待。
一般人家里有人去世首先跟单位取得联系,通知子女回来,搭一个灵棚,守夜三天,贴出讣告,亲朋好友都来吊唁一番,燃放鞭炮,比较隆重的还请丧葬公司唱丧鼓,最后请大家喝一顿告别酒。人们不免就骂他:你狗日的一点人性都没有!他权当没听见。
后来实行“减员增效”,第一个就把他裁掉了。就是从那时开始他见到谁都说:“我明天到美国去!”
对于老齐的这一说法刚开始的确有很多人相信,其基础就是老齐的儿子的确在美国,他老婆也死了,自己生活又没有着落。老齐的儿子学的是铸造专业分回我们单位,父子俩在人与人的关系上不相上下,得不到重用后来就到美国留学在一家铸造厂打工,老齐如是说有两点意思:第一,炫耀自己的儿子在美国,那就值得骄傲;第二,觉得中国这个国度不好,大家都不拿他当人看待。
说得多了,说得久了大家就很烦他,不爱搭理他。可是有一天他竟然跑到我的办公室来说:“你们一个集体所有制企业有什么呀?竟然还炒我的鱿鱼,我明天到美国去!”
我实在有些忍不住对他说:“你去美国干什么呀?英语你会吗?你到美国能分得清男女厕所吗?你在中国土生土长几十年都混不出人模狗样来,到美国你就混得好?不要以为美国是一个糖包子,用牙一咬,满嘴都是甜的,没准那些高鼻子蓝眼睛的家伙把你抹点奶酪就当三明治给嚼吧嚼吧吞了。就这句话你都说了几年了,不还是在这儿吃低保吗?你不持有美国绿卡,到美国低保都没有吃的,别一天到晚穷喊叫,像一只雨蛙,令人心烦,别咕咕呱呱了,你要真想去美国没人留你,买一张机票明天滚蛋!”
从那以后,再也没人听见他说去美国的话了,倒是时常看见他拎一个破塑料袋拾起破烂来了,我想:他要真是到美国去拾破烂没准还有重大的国际意义,把中国人几千年来尊重自然、热爱自然、保护自然优良品质传播到这个只有几百年历史的地方。让一向自高自大的美国佬知道什么是悠久的历史,灿烂的文明。
老齐拾了一段时间的破烂,加上低保生活费本来勉强可以维持生存。自从被我羞辱了一回以后就发誓:我要不去一回美国我就不是人!他后来有一天对我说:“你说的话我仔细想过了,那都是一些歪理。我到美国为什么还要干活儿呢?我儿子不是在美国吗?儿子养老子天经地义,中国人很早就说过,养儿防老积谷防饥。我不信到美国我的儿子不养我,还反了他了;去美国为什么一定要会英语呢?那里不是有唐人街吗?在家里我跟儿子说汉语,到外面我跟华人使用汉语,其他的时候我就当哑巴总行了吧?你说的男女厕所那更不是问题,国际标准男的是穿裤子的简图,女人是穿裙子的简图,根本就不用文字;就冲你说的这些话我一定要去一回美国!”
老齐说得这么义正言辞,再说他一个下岗失业人员,跟我们单位已经没有任何关系我犯不着跟他理论,况且他日子过不下去没准还真到美国投靠儿子,于是我说:“那好,祝你一路顺风!把美国见闻带一些回来让我们也长长见识。”
原来我们以为下岗失业人员可以长期吃低保,现在才知道低保只限于三年,三年之内再就业的停发低保,三年之后仍然没有就业的也不再享受低保,仅仅靠拾破烂根本无法生存,于是老齐就办理申请到美国去探亲,他儿子寄了一点路费,老齐不吭不哈公然一飞机坐到美国去了,我想:“老齐过上了好日子了,美国是世界上经济最发达的国家,前一些年,那些汉奸把美国人丢弃的西服捡回来洗一洗又卖给中国人,还有的人把美国报废的汽车上的零件拆下来运到中国来销售,更有甚者把美国人丢弃旧电脑拿到中国来贩卖。按照美国的法律丢弃旧电脑是需要支付环境污染费的,结果那些汉奸两边赚钱,专门坑害中国人。但愿老齐到美国不再从事拾破烂的职业!”
不出半个月,老齐突然出现在我的办公室,我都吃了一惊,去来一万元的机票费怎么也得住上一年半载,不然对不起这趟路费呀!老齐忿忿不平地说:“李主任你说得对!我去美国干什么?我要是再去美国我不是人!”
我看他那个样子连忙站起来给他倒了一杯纯净水,对他说:“别急,先喝一口水,有话慢慢说。”
老齐喝了一口水平静了一些说:“他妈的大鼻子把我的儿子教坏了,我的儿子根本就不肯赡养我,他说根据美国法律有劳动能力的公民应该自食其力,让我要么出去打工要么在他家里打工。我跟他说我一没有美国绿卡、二不会英语、三没有技术,你让我上哪儿打工去?我又不是美国公民,我是美国公民他爹呀!”
我问:“最后你怎么办呀?”
“那就只好在家里跟儿子打工了,他让我买菜、做饭、看孩子、洗衣服,最不能忍受的是他媳妇的裤衩也让我洗,你说哪有公公跟儿媳妇洗裤衩的道理?再说,我那个儿媳妇长得就像焦煤一般,黑得发亮,我还担心她的衣服上有没有她褪的色,还好人是黑一点不太褪色。可惜了我的孙子,长得就像奥巴马一样是他妈一个杂种,你说我们中国人最在乎这一点,骂人最狠的就是你个狗杂种,黑不黑黄不黄的,还不会说汉语,连爷爷都不会叫,我回到祖坟上怎么跟我的爹交代?我把这事儿跟儿子一说,他就说从我的工资里扣除五美元,这哪里是他妈的儿子?简直比资本家还压迫人!还有就是出去买菜,一句英语都不会,像个傻子似地用手指指这个指指那个,憋屈呀!又不认识路还没法问路,这哪里是人过的日子?唐人街也没去过,儿子总说忙,回到家跟媳妇俩人放洋屁,我连嘴都插不上,你在中国见到谁还可以打个招呼,老张早老李好,这该多好啊!我就是饿死也不去美国了!”老齐发誓说。
我说:“你赶上好政策了,原先下岗失业人员一律回原单位安排再就业,可能守库房不太可能了,到车间扫一扫铁屑,收拣一下废钢材,每月一千来元,扣除养老险和医疗保险金,净收入也有七百多元,一个人过日子足够了。”
老齐这一会儿真的受感动了,他说:“我吧,这人特他妈的操蛋,任他是谁我也不买账,就一门心事培养儿子,谁知道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末了还得靠单位靠同事靠中国,做人失败呀!你要是不去一趟美国你就不知道只有中国人才有人情味,以后我撒尿都不朝美国那个方向,他妈的那些蓝眼睛大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