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急

 
嘴急
2017-04-10 12:35:13 /故事大全

故事大全百姓传奇大全栏目整理和收集了一些民间流传的一些故事供读者在线阅读。这里小编给大家整理了一 篇关于嘴急的百姓传奇,下面请跟随小编的脚步一起去看一下嘴急吧。

这个故事发生在一个不知名的小县城。

是啊,看似安静的、毫无生气的小城,谁会知道曾上演过怎么离奇的故事呢。

大致是一个秋天,我去过一次那个小城。确切说,那只是一个比较大点儿的镇子。一条江和一座山没心没肺地平行铺去,把镇子挤得又细又长,像一只瘦弱的公羊,长拖拖地趴在那里——多年前这里流行一个说法(相当于现在城市品牌广告词):小城有“四大长”,街长,井绳长,饭馆服务员脸长……还有一个是什么长,不记得了。单是“饭馆服务员脸长”困惹了我很久很久(有时早上醒来,眼睛还睁就开始琢磨,为什么那里的服务员脸都长呢,真是奇怪)。

可是,堂堂岁月,曼妙人间,有多少事是我们永远无法搞懂的啊。

一条想宽也宽不到哪去的过境公路,把小城迎面劈成两爿。高高低低、大大小小的建筑,顺着公路的坡和弯,次第排将下去,宛如一柱炊烟,扶摇而去,一直到若有若无、虚无飘渺之境。加上江面不时传来货船疲惫而悠远的汽笛声,一个人站在城口,确有一种失魂的、恍如隔世的感受。

刑警队长古大军和助手铁成路过小城正是晚秋。

他们调查一个银行失窃案有半年了,毫无进展,大眼瞪小眼,一点眉目没有,这使得一向以慈祥著称的局长大人都有点激动了,妈了个巴子的,这点事儿摆不平,还能不能干了,不能干就给我滚球!

古大军看见山上的树叶经冷霜一煞,红的,黄的,紫的,很绚灿,很恬静,心中不免生出万分的慨叹。

吃口面吧,喂饱肚皮再说。

旅途劳顿的人,多么需要一碗热面抚慰一下他的灵魂。

铁成把车子泊在一家叫“东来顺”的面馆门前,叫了两大碗刀削面,给队长上了支烟,就鬼鬼祟祟出去打电话了。这小子,才过30岁,就有点火急火燎了,迫不及待了。铁成处了一个当老师的女朋友,是那种永远像刚出大学校门的样子,羞羞答答的,看着心里就不慌张。都说警察对象不好找,人家这位涉世不深的老师就看好警察了,说有安全感。铁成说,这就对了,跟着我,保证没人敢欺负你。

古大军干这一行快20年了,虽没拿下过惊天动地的大案要案,可一身的侠骨丹心,也留下了多处刀光血影,在这一带警界,是说得出的。妻子是一家医院的会计,对他早出晚归或不归,已经不闻不问了。警察嘛,不是这样子还能是什么样子呢。倒是读大学二年级的女儿很是把他当回事儿,总能在他出门在外时打来娇声娇气却理性十足的电话:老兄,警惕中年危机呀,社会和谐的基础是夫妻和谐,夫妻和谐的前提是那什么和谐吧,是不是又有一周没着家啦,不回家夫妻怎么和谐?嗯?嘿嘿……

古大军很疼爱女儿。听到女儿从遥远的北京“老兄、老兄”没大没小地戏谑他,他愁闷的心便阳光灿烂起来。

面馆不大,五六张桌子,外加墙角处一所单间,来往散客不少,三教九流,吆五喝六,一派欣欣向荣的喜人景象。

面还没有上来。

铁成一手捂着耳朵,一手捂着手机,在油腻腻的玻璃外面来回晃。铁成应当寻个媳妇回来了,望着窗外,吴大军对这个善良敦厚的毛头小子忽生了几分怜意。这孩子命苦,四岁就没了爹,他娘带着他在老家抚远种地。铁成和他唠过,娘领着他到地里铲草,把他拴在地头的帐蓬里,小子不老实,时常钻出来,被豆粒大的蚊子一叮,就没轻拉重地挠,每天回来脸上脖子上鲜血淋漓。铁成说,那点罪都白遭了,人家秋天成车往家拉粮,我家地里打的粮仅够我们俩人儿的口粮。铁成说“我家的地” 时,眼神里一半是愤怒,一半是愧疚,仿佛“我家的地”不打粮,是一个四岁男人的过错。铁成警校毕业分到局里后,就将娘接进了城,娘俩租住在一个不足40平米的房子里,从此不再种地了。大娘的手擀面做得非常精致,劲道,吴大军吃起来没够。每当吴大军大腹便便地摞下饭碗,都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大娘放心,我保准给您琢磨一个好媳妇回来。

铁成娘听了,脸上的皱纹就乐出了声。

吴大军的父母去世得早,来铁成娘这儿吃面,他有一种到家的感觉,很踏实,很好。吴大军从小性子急,吃饭不等食,进门就嚷。每次来大娘家,没等他和铁成一盘军棋下完,尖椒肉卤过水面就上桌了。出差回来不管多晚,他都要到大娘这吃完面再回家,妻子见他不慌不忙的样子,就知道他吃过了,这个夜晚便会心情愉悦。

旁边的桌子上,几个人头凑在一起,虎虎地吃着面。吴大军痴痴地想,不对劲儿吧,那我们的面怎么还没出锅呢?

争吵是怎么发生的,吴大军事后已经想不太起来了。吴大军委屈地说,我只是向后厨催了催面,没想到从单间里杀出来一个赤膊大汉,冲着我大喊,着什么急,着什么急,着急吃屎去!

然后就是一碗热辣辣的面向他砸过来,像一只冒着蒸汽的从天而降的飞碟。

接下来的事吴大军倒是记得清楚:那个大汉见吴大军的脑袋上淌下一道血注,便夺门而逃。吴大军追了出去,冲着傻站在那儿的铁成喊,给我抓住那个龟孙子!

接下来的情景吴大军记得更清楚了:那个囊货不要命地跑,铁成拔出了枪……

枪响了,亡命之徒像被施了定身术,立时就僵立在那儿。令人没想到的是,不远处一辆行驶的松花江出租车却像一只喝多了的老鼠,东撞西撞了几下,一头载进了路旁的阴沟里。

世上的事会这么寸?

太他妈寸了。

铁成杀人了。

 

吴大军对铁成说,不能走。

吴大军说,不能走,我有办法。

铁成说,哥,我杀了人,你能有什么办法,你能让他活?

吴大军说,你是过失,我能说得明白。

铁成说,让我走吧。

铁成把枪扔在地上,还想和吴大军说点什么,可脸上的皮一直在抖,什么也说不出来。

望着铁成一步一步走远,吴大军浑身像被一只小鸡啄食一样,一揪一紧,一揪一紧。吴大军想,多来几只鸡就好了,把我这点肉都啄没了,就舒服了。

 

当地110来了,吴大军说,我要见你们局长。

在审讯室里,始终沉默的吴大军得到了一个更惊人的意外——吴大军浑身一软,跪在地上,抱住一个警员的大腿说,快,封锁,封锁,抓住我的兄弟……

当地警方在出事那辆出租车的后箱里,发现了大量现金,还有盗窃用的做案工具。警方初步认定,被击毙的是一个携巨款潜逃的犯罪嫌疑人。

抓住我的兄弟,别让他跑了。。。

吴大军撕心裂肺的,带着血丝,带着愤懑,带着无限牵挂的喊声,回荡在长长的走廊里。

 

听一个憔悴的女人讲起这个故事时,这个故事还没有结束。

我们坐在一家医院门诊大厅的长椅上,来来往往的人都像病了,面带菜色,这个世界都是菜色的了。

你女儿快毕业了吧?

快了,正在找工作,也是个愁儿。

女人的声音像从医院的某个房间里传出来的,断断续续,若隐若现,没有一点温度。

铁成娘想儿子,病得起不来炕。大军出来后,家也没回,就去了铁成家,直到现在。

我不知道他还能撑多久,他天天给队里打电话问,抓住没有,抓住没有?他一趟一趟去学校找铁成的女朋友,一遍一遍地叮嘱她说,一旦铁成有消息,就告诉他,回来吧,我们的案子破了,你把我们的案子破了,回来吧。

铁成一定会回来的。

一个人在外面,不回家,还能去哪儿呢。

女人的脸上,满是菜汤一样的泪,难看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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