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百姓传奇可以了解到当时的人情人事,下面是小编为大家推荐的一篇报道引发的风波:
上午一上班,马科长就找我的不是,对我说:“老李,你这月的宣传报道指标还没完成呢?都是老同志了,自觉性应该比年轻人高,分配到自己名下的任务应该自觉完成,不需要等领导催要,您说是吧?”
我无言以对,这个月的确没找到素材,因此也就少写了一篇,听了马科长的吩咐只好夹着记录本出去寻找素材。
厂门口有几辆职工上下班专用车在上人,我们厂有的职工住在分厂却在总厂上班,有的职工住在总厂却在分厂上班,因此交通繁忙。走近了才发现三号车司机与上班的工人发生争执,感觉素材就在眼前了。
几个吊儿郎当的小青年不排队硬往车上挤,文革以前这种现象是不可能发生的,那时候人们普遍都有良好的道德素养,自觉排队上车,文革以后这种想象就屡见不鲜了,因此就不能算新闻,三号车的司机姓骆,身材高大,真像一匹骆驼,他从驾驶室走到车门口,一声断喝:“都给我排好队,胡乱挤车的不准上我的车!”
几个挤车的小青年中有一个我认识,是厂“衙内”,姓高,平时没人敢管他,是一个刺头,他口里不干不净地骂道:“妈的,你一个臭开车的,屌什么屌?老子就是不排队,你敢把老子的球咬了?”高“衙内”话没说完就被骆司机一把扯了下来,摔了一跤。高“衙内”从地上爬起来,对他的那一帮小兄弟们吼道:“都他妈别挤了,下来!看老子跟他玩玩,老子学的武功还正愁没地方用。”
那几个挤车混混迅速围成一个圈,把骆司机和高衙内围在中间,只见高衙内张牙舞爪,比比划划,而骆司机一脸不屑,也似乎没有动手的意思。高衙内突然一个箭步蹿上去,举起双拳雨点般地打在骆司机结实的胸脯上,发出“咚咚”的闷响,至少也打了七八拳,骆司机面不改色,丝毫不后退一步,仿佛没事人一般,大约是有些不耐烦了,发声喊:“你他妈的有完没完?”高衙内被洪钟般的吼声吓了一跳,一阵迟疑,早被骆司机一只手提了裤腰带拎了起来,对着周围围观的工人们说:“大家做个证,我没打他。”估计骆司机也知道高衙内不是善茬,所以寻求群众证言,边说边分开众人,把高衙内在车站的不锈钢座椅上撴了两下,就撒了手,高衙内就再也起不来了。
骆司机招呼其他工人上车,开车走了。我感觉这是一个不错的素材,当人们都不太遵守社会公德的时候,骆司机坚持维护井然的社会秩序,如果再对此人做一个全面的了解,不定就能写出一篇较好的人物通讯,想到此,直接就往车队的方向走去。
车队队长姓薛,都在一个厂里,而且我也小有名气,薛队长听说了我的来意,就向我介绍说:“老骆啊,这人没说的,他的车是我们全队保养得最好的,连续20年被评为‘红旗’设备,几十年没出过安全事故......”
我又向其他司机对于骆司机进行侧面了解,据一位司机说,老骆这人公私分明,一次他出车路过家门,他的父亲想去看望他的弟弟,让他顺道捎一段,他说:“我这是公车,你要去看弟弟,我给你五十元打的去吧!”说完扔下五十元开着车走了,气得他的老父亲直吹胡子,干瞪眼。
我想,这素材已经够了,有维持秩序的、有爱护设备的、有公私分明的三个方面,人物形象已经鲜活起来了,回到科里不费吹灰之力一气呵成,题目就叫——《红旗司机老骆》,马科长初略看了一下,认为还不错,就加盖公章,我亲自送到报社去了,文章很快就见报了。
我正在为圆满完成全年的通讯报道任务松了一口气,下午一上班,马科长就垂头丧气过了对我说:“老李呀,以后写文章别瞎写,这不把我的饭碗给砸了。老骆因为殴打乘车职工,受到厂纪处分,结果他扬言:谁处分他他杀谁,你倒好把他吹的天花乱坠,跟厂里口径不一致,我也受到牵连,今天就卷铺盖走人下车间去了,你自己好自为之。”
马科长一走,科里的其他几个宣传员都拿眼睛盯着我,表情令人琢磨不透,因为我平时比较能写,可能有些抢他们的风头,因为我牵扯到这件事可能饭碗不保,他们有的幸灾乐祸,因为我们每个人从事的这种工作随时都有丢饭碗的危险,他们大概也有些兔死狐悲,总之表情怪异,难以描述。
大约下午四点钟左右,厂劳资科来电话让我过去一趟,我知道答案揭晓的时刻到了,劳资科长和颜悦色地对我说:“老李呀,根据工作需要我们决定把你的工作调整一下,由于你是我们厂里的名人,所以给你一些选择的机会,第一,你愿不愿意去推销我们厂的产品?建筑塔机,每月工资两百元,推销出去的产品按千分之一提成,如果搞得好,你就能很快富起来;第二,我们厂里的产品都得刷油漆,每月工资一千五百元;第三,担任厂里门卫,每月工资一千二百元。你可以回家考虑一下,三天以后来厂劳资科报到。”
我哈哈大笑了说:“不用三天,我现在就答复你,厂里的建筑塔机属于不合格吊装机械,没有生产资质,别说推销,送给别人都有事故责任等着我,不去!刷油漆历来是民工干的活儿,你们劳资科的档案中有油漆工吗?相当于把我除名了,不干!门卫是那些工人中身体较差,没有什么文化,年龄偏大的人干的,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吗?”
劳资科长再一次和蔼地说:“老李呀,我们也是执行上面的指示,你什么都不干,我就无能为力了,你自己掂量吧!”
我索性告诉劳资科长说:“你知道李白吗?我很喜欢他的两句诗——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说完转身就走。
劳资科长在我身后小心地说:“老李,别想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