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英雄往往隐藏于百姓之中。平头百姓的传奇故事照样惊天动地!这里小编给大家整理了一篇关于白公事的百姓传奇,下面请跟随小编的脚步一起去看一下白公事吧。
周五晚上,吃过晚饭,女儿邀我出去逛逛,意思还是想去超市买点喜爱的零食,解解嘴馋,小女孩子就喜欢来这一套,老爸自然非常明白。
刚要出门,老婆说下午老家来电话说二姐的叔公去世了,后天的公事。
农村的公事又分红白之分,公事照例是有村里一部分的精明人操办,左邻右舍、老少爷们、娘们帮忙打下协助,而主家是大可不必操心太多的,如果管多了就有不信任主事的嫌疑。每个村甚至大村的每一个姓氏中都有这样一个工作班子,家中老人去世,要第一时间通知他们,请他们来协商、安排有关事务。特别是白公事,家中老人去世,做子女的地位最低,见人就要磕头谢恩、谢罪,到时候只管哭丧,主事的总管不找你,尽可以安心守灵。
这么快?一个人说死就死掉了?人的生命说坚强很坚强,说脆弱也很脆弱,眨眼间就会阴阳相隔。
近80岁的老人正如北方初冬勉强还挂在树上的那寥寥的几片叶子,一阵风过,就会飘落,何况是脑溢血。停止呼吸是早晚的事,但我没想到这么快。
二姐的叔公住院我是知道的,是上周的周六住院的,当时我在办公室,接了二姐夫电话,问我中医院有没有熟人,我就问怎么了?是谁要住院?回答说是外甥明的爷爷脑血拴,怕是不行了。这个,我得去看看,这可是要紧的亲戚,不为别个只为二姐夫也得去。于是就去了医院,正是下班的点,也没找上什么熟人,就到病房看了看病人,明的二叔和二婶在照顾病人,说自昨天晚上3点多钟昏迷以后就没醒过,医生说只能保守治疗,先输液观察几天看看。
出了病房,二姐夫跟着出来,要他回家吃饭也不回,心情还是显得很沉重,说早上的饭就没吃,实在吃不下。他得在这里盯着,看看情况,下午就回家,病人由明的二叔照看。
我了解二姐夫和他一家的关系,其实是不怎么和谐的,尤其是和父母的关系早在几年前就冻僵了,平日基本不来往,我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的道理,坚冰的熔化还要等待阳光。
二姐夫的亲生父亲在他10来岁的时候就去世了,他母亲就又为他兄弟俩从本村招了一个小光棍来做他们的继父,然后又生了一儿一女。对这个继父,二姐夫和他弟弟一直称之为叔。二姐夫同母异父的弟弟,20来岁的时候,突然发病去世了,妹妹也在前些年结婚了。这样,老人身边就这两个不是亲生的儿子,每家四间房子,12间房子是一排的,老人住的死去的小儿子的房子,紧靠大街。前几年,老二想和老人换房子,他住到靠大街的房子去,然后开了一个门市部,他是村里的信贷员,有一些资金的便利做些生意,有了门市部春天还可以卖化肥,夏秋时节收购、贩卖芋头,小日子过得日渐红火。为老二与父母换房子的事,作为家中老大的二姐夫跟父母发生了冲突,二姐夫是个死要面子的人,在本村也是算有些本事的人,他不是不同意换,是嫌人家眼里没他,不跟他商议,于是就很窝火。而他的娘是偏向着老二,态度很坚决,情急之下出言不逊,意思她以后就靠老二养活,什么也不用你老大管了,所以生了一肚子闷气的老大真的就来了犟脾气,不管就不管!这几年就一直没管他娘那边的事。
平时,没时间交流,二姐夫家的事事,我多少了解一点点,因为家务事是最难断的无来由的案子,咱也不好说什么。
前几天,外甥明出了车祸住院那几天,二姐夫天天来我家吃饭,就有时间坐下来聊一些东家长西家短的陈年旧事了。偏二姐夫是酒中高手,斤半白酒不倒的人,于是每顿饭都来点,一瓶酒他多喝点,我少喝点,很快就见了底。二姐夫算是豁达的人,外甥这次车祸,没怎么伤着,他觉得很幸运,甚至还有些高兴,花点钱没什么,外甥自己已经挣钱,家里也有存款,所以花点钱不算什么。喝酒的时候,说起他们家的事,我就劝他别再犯牛脾气了,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对父母该怎么样还怎么样,继父你可以不亲,但你的亲娘老子你得照顾,即使心里还有疙瘩,逢年过节的也应该打发孩子送些吃的喝的过去,我的话虽讲到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进去。二姐夫不是不孝顺的人,更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他对俺家老爷子那是没说的,隔段时间就接到他家去,好生伺候,鸡、鸭、鱼、肉的不断,调理一下老爷子缺油水的干瘪身体,但偏偏对他自己的父母隔膜起来,我总觉得有些不妥。但就做女婿来说,他这做女婿的最起码比我这也当女婿的好许多。
山东人怕说曹操,往往说曹操,曹操就到。上次与二姐夫聊天没几天,他的继父就住院了。住院也没几天,后来听说是住了三天,看起来是不行了,回家两天就宣告不治了,听说住院的费用都是老二自己出的。
周日,是公事的那天,我家老大一次次电话催我回家,并嘱咐多带些钱。
10点,我家兄弟仨凑齐,一起去二姐家。
到了二姐家,帮忙的已经在忙活上了,准备了7桌的客人,二姐家四桌,老二家三桌。二姐家的厨房成了大厨房,三个大厨早把鸡、鱼、肉都炸好了,光准备热一下就上桌了。
灵堂设在老人家,孝子贤孙都跪守在灵堂前,儿女一辈的都上下一身白,孙子孙女辈的是蓝孝服,看外甥明披着蓝大褂子,加上一头长发,像极了武林大侠,样子有些许的滑稽,特别是还要举着骨折的手,像极了刚落败而归的江湖少侠。还雇了架子,所谓的架子,其实就是一个小货车,在车厢里放上了一扎制的铁架子,四周用绣花的红布装饰了,一会把棺材(去世的人已经火化,骨灰盒放到棺材里。)放上去,然后等客人到齐拉到坟地里埋上,也就入土为安了。所谓的喇叭,不过是个破大喇叭头子扩音器,放着不成调的刺耳的哀乐。而正宗的架子,电影和电视剧有时候用到,现场扎制,把棺材放上后,由八个汉子抬到坟地去;喇叭班子,一般应该有唢呐和长号(两米多长的号杆子),长号发出的声音是低沉而呜咽的,很适合白公事场合,据说吹鼓手一般是吹一吹、歇三歇,等着主家赏钱,不赏钱即使吹起来也不卖力气。现在农村,这样的喇叭班子也有,但价格可能不菲,不是平常人家雇得起的,我在农村的庙会上见过他们的表演,很是有意思。
我们兄弟仨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等老二的岳父家来的人,商议付账的事。老大说,这个村前两天才去世了一个老人,他的儿媳妇也是我们村的,论起来和我们很近,是二姐介绍来的,他们兄弟仨个一人出了二百,还有挂客(远房的叔伯兄弟,一人八十元。),光他们一大家就出了一千多元。我们如果参考这个价格的话,我们兄弟仨也得每人二百,以父亲的名义上帐。再者,我家没什么近亲,自然也没有挂客。但这个价格只能是参考的,具体要看老二岳父家商议确定,一家有一家的办法,什么都没绝对的标准,说心里话这样的事情没愿意多出的,只要大面上过的去,别太过离谱了,让村人笑话就行。农村白公事就是这样,同样远近的亲戚出同样的钱,都是要经过协商,否则那就是不噶伙人了。
一会,老二的岳父来找我们,这是个70多岁的老人,他岳父家是我们村,我们兄弟应该叫他三姑父,他本有两个儿子,但小儿子出车祸没了,儿媳妇带着孩子改嫁了,他已经没什么劳动能力,日子过的并不宽余。这三姑父坚持要我们先说出多少钱,老大让他说,因为我们叫他三姑父,办公事多,见场合与世面也多,但他再三强调俺二姐夫是本家老大,按理我们先报价。争执不下的情况下,我说要不这样,我们以三百元为参考价格,如果少了可以再加,多了再减。老大为了激将一下老三姑父就说要不我们每家出六百,我们兄弟一人二百,这三姑父也是精明的庄户人,他很明白如果出六百对他意味到着什么,大春天正是农民备耕的时节,什么化肥、地膜、农药都得现钱交易,农村人的钱都很吃紧,就赶忙接受了一家三百的意见,边走边说:“就这样了,说好不改了啊!”。其实这个协商就是打心理战,都不想多出钱还不能让人瞧出心理的这点虚来,场面上表现的似乎都是腰缠万贯的主,真是赖蛤蟆垫桌子腿——硬撑好汉!
定好了上帐的价格,我们兄弟仨回头凑钱去付帐。老三掏出带来的钱,他准备了二百,面带微笑地抽出一张,我也拿了一张出来,老大坐着没动静,老三对我说:“怎么?你不给老大拿上?”,我却不能说:“你怎么不给老大拿上!”,这话我说不出口。无奈,我只得又掏出了一张,我知道是这样,让我多带钱回来无非是这样,现在三百元我一个人出二百元,如果出六百我自己就得掏四百,面对这样的兄弟,我真是哑巴吃黄连,经常是这样苦得让我说不出话来。凑齐了钱,由老大出面去上帐。
一会,公事主事的来告诉老大,灵车开车前按农村风俗要摔老盆,就是把一个新泥盆子摔碎在灵车前,说是理该本家老大的岳父家的老大来做这事,白公事这几年我参与了不少,这个还是头一次听说,还有就是我和老三还得去搀扶二姐夫,怕他悲伤过度晕倒在地。
当破喇叭头子发出刺耳的哀乐的时候,哭声连成一片,我和老三去搀扶了二姐夫,他是老大,在棺材最前面,手里提了哭丧棒,倒退着走,听其哭声还是有些动情,这个时候估计是动了真情。哭声,连围观的村人都抹起了眼泪,这个感情场是很容易感染人的,就连我的眼里也是湿润的,虽然我对逝者并没有特殊的感情。
送走了逝者,活着的人就该吃饭了,按农村风俗是十二把的酒席,四个果碟,四个小碟子盛的小炒,八个热菜,鸡、鱼、大肉为主,鲜见蔬菜,有一点也是点缀,叫青头。这样的酒席,少有发挥酒量的,匆匆吃喝一些,也就散了。然后帮忙的把盘子、碗子的撤下去,重新炒菜伺候帮忙的。以前的农村帮忙的吃的是客人剩下的菜汤,现在不了,要和客人吃一样的,因为年轻人少有在家的,帮忙的大都是40岁以上的爷们,现在工夫值钱了,能来帮忙就是大面子,所以要好好伺候着。算起来光帮忙的也得伺候5桌,所以现在农村的白公事开支是越来越高,光香烟就买了30条(5元一盒的将军烟),客人桌上开席前就上一条,在座的每人一盒装到自己口袋里,剩两盒席中间大家抽。听说,这次白公事的费用也是老二先垫的钱,具体怎么算还没什么章程,如果客人付来的钱不够开支,应该由二姐夫兄弟俩平摊,我想这次二姐夫这要脸面的人会与他弟弟分担的。
两个老人走了一个,我想二姐夫经过这次白公事的洗礼会改变他那牛脾气,对他的娘尽他的孝心的了。
农村老人活着很艰难,死了,白公事却不简单,而今眼下厚葬的习俗越发厚重了,做儿女的在这个时候都不愿意让村人说不孝顺,留个骂名,所以会尽可能地折腾,哪怕是借贷,只是死了的人又能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