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蟾宝出世
柳河镇有两户行医人家,一户姓张,家大业大;一户姓刘,据说有本祖传《蟾经》,懂些蛤蟆入药的土方,但到了瘸腿刘三这辈,家境就败了。
刘三偶得金蟾,哪知却惹祸上身
这天,刘三上坡砍柴,突然嗅到股恶臭,似乎还夹杂着丝难以捉摸的异香。他心中一动,循味找到只生蛆的死癞蛤蟆。金蟾!狂喜之下,他寻了个破罐把蛆与癞蛤蟆装了进去,欢天喜地赶回家。
当晚,刘三守着破罐,正高兴着,忽然柴门一阵山响,几个壮汉抬着个病人闯进屋。领头的一抱拳:“失礼了,俺当家的挨了枪子,听说你有秘方,快治!”
刘三不敢多话,把伤者挪到炕上一瞧,不由怔住了,这不是土匪贺麻子吗?领头的看出他的心思,说:“没错,正是贺爷!治好了,好处少不了,否则,别怪兄弟们不客气!”说着,抽出匕首扎在炕上。
刘三默默抱过破罐,拣出几条蛆放在贺麻子的伤口上。天热,伤已溃脓,不停泌黑水。那些蛆儿闻着腥臭,争先恐后往里钻。不多时,本来气若悬丝的贺麻子开始呻吟:“哎,麻,酥酥的。”刘三点点头:“那是蟾宝在吃伤里腐污,清理创疮。”又过了一会儿,贺麻子开始哼哼:“哎,不痛了,又清又凉。”刘三道:“那是蟾宝吃了恶腐,死在深处,蟾宝有祛腐生肌、清凉镇痛之功效,现在药力发挥,伤从里面开始愈合了。”
领头的看得直咋舌:“刘大哥,这什么神物?”刘三道:“这是蟾宝,就是癞蛤蟆生的蛆。癞蛤蟆至阴至毒,死在热腐之地,也断难生蛆。一旦生蛆,就是金蟾。蛆就是蟾宝。蟾宝食蟾稣而生,对一切疽痈红伤效验如神。”
不几日,贺麻子伤处结痂,要回山静养,临行前冲刘三一抱拳:“大恩不言谢,后会有期。”说完正要上马,不防刘三大喝一声,抽出柴刀就向他劈去。贺麻子一个铁马桥躲过,飞腿扫中刘三。两人气喘吁吁倒在地上,面面相觑。众匪一涌而上,摁住刘三。贺麻子喘着粗气道:“刘大哥这是为何?”刘三大吼:“杀子之仇不能不报!”
原来,一年前,刘三与儿子大柱在山上采药,几匹马从山道经过。父子俩并没在意,不想马上人突然抽枪,冲他们“啪啪”就是几响,刘三吓得一动不敢动,只把开枪的贺麻子认了个清。等马跑过,他回头一看,大柱已被子弹惊坠了崖。刘三见状肝胆俱裂,大叫一声,脚一滑滚了坡,成了瘸子。
一听这话,贺麻子悔得直拍脑门:“怨兄弟!当匪的猜忌重,见动静就开枪唬一唬,不想害了大侄子。可你认出了我,为何还救?”刘三气哼哼道:“救你是出于医德,现在你病好了,我就该报仇了。”贺麻子示意手下放了刘一三:“好个情义郎中!我命足你救,送你又何妨?只是现在我有要事在身,等事定了,贺某定会前来任你处置。”
2.祸起纷争
这年冬天,没等到贺麻子,倒来了日本人。这天,有人敲门。刘三开门一看,屋外站着三人,领头的竟是行医张家的大儿子,张文。
原来,张家送张文到东洋留学,回国时正逢中日战起,被日军征为翻译。张文让随从去屋外把风,对刘三道:“想必你也听说了,前几日皇军讨伐卧虎山游击队中了埋伏,金泽大尉受了伤。小侄一时兴起,说起你用蟾宝治红伤的传闻。大尉听后,对《蟾经》大感兴趣,非要一睹为快。”
刘三一愣:“什么蟾经月经的,贤侄是留洋见过世面的,这种乡野玄话也信?”张文目光顿时冷了:“来时,我给金泽大尉打过包票。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话音未落,突然门被撞开,一个身影翻滚进来,等张文反应过来,一把枪已顶在他脑门上。接着,一个大汉带人跨进屋,顺手把捆得像粽子似的两个随从丢在地上。
“贺队长!”张文惊叫道。
“不错,本人正是卧虎山游击队长贺麻子!”贺麻子向刘三一拱手,“刘大哥,上次我让你留我一命,是因我正带兄弟们洽谈接受八路的改编。现在我愿已了,特来刘大哥处纳命。”刘三惊魂未定,惨然道:“你现在救我一命,我们命命相抵了。”
贺麻子点点头:“刘大哥好样的,咱祖宗留下的东西,可不能便宜了小鬼子。”说着,他一阵猛咳,嘴角竟溢出了鲜血。刘三扶贺麻子在炕沿坐下:“身体怎么成这样了?”一个游击队员含泪道:“山里条件苦,为打鬼子,贺队长日夜操劳,身子慢慢垮了。”
贺麻子摆摆手,转向张文道:“我贺麻子平生最恨汉奸,来啊,给我把这个汉奸拉外面宰了!”张文慢慢站起身,神秘一笑,小声道:“鸡尾箭!”
贺麻子一怔:“慢!在这儿把他们宰了,会引起鬼子对村民的报复,押回山再说。”
3.事起变故
天刚亮,柳河镇就炸了锅:昨夜,皇军翻译官张文出城办事,意外活捉了卧虎山游击队长贺麻子!
刘三听后,凝思良久,收拾一番进了城。他找到张文,开门见山道:“我备了点儿酒菜,想送送贺麻匪。”说着,他拿过个提篮,里面装着几根酱猪尾和一罐土酒,“我看贺麻匪似有肺痨,这两样都是发物,吃下保管叫他症候加重,生不如死,也算替我家大宝出点儿气吧。”张文闷闷不乐道:“我凭什么让你见他?”刘三一拍胸:“凭《蟾经》。”张文轻蔑一笑:“现在我心乱,你先回吧。篮子放这儿,如果方便,我自会捎给他。”
刘三出了城,上了城东小道,忽听路人议论说:“可不得了,城里出大事了。死了个张翻译,越狱逃了个贺麻子,鬼子正在封城设卡。”刘三一听,顿觉头比斗大。
天色暗了,飘起了雪。刘三一瘸一拐往家赶,见路边有座破庙,急忙推门进去,却一不小心差点儿绊倒。借雪光一看,地下躺着个人,他仔细一瞅,大惊道:“贺队长!”刘三一搭脉,知道他是体虚冻昏了,忙脱棉衣包住他。不多会儿,贺麻子转醒,见是刘三,叹道:“老哥,你又救我一命。哎,可惜我那张老弟啊。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张文是自已人啊。”
那天,贺麻子在游击队营地接到报告,说后山来了一人一马,将一枝鸡尾箭射入路边树上后疾驰而去。贺麻子接过箭,箭杆上卷着一封信。信中说,日军已探知游击队营地,明晚将从后山偷袭。据此情报,贺麻子带队设伏,消灭了十多个鬼子,击伤了金泽大尉。
所以昨夜,张文一提“鸡尾箭”,贺麻子就知事有蹊跷。到僻静处一问,果然骑马送信的是张文。张文告诉贺麻子,他是国军打人日军的情报人员。鬼子中伏后,对他有所怀疑,为重新取信金泽,他才投其所好,找刘三索要《蟾经》,不过是想暂买对方个轻慢之心罢了。
张文说完,贺麻子心中不由一动,执意要亲送张文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