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癞子偷偷跟踪冯珏了。
晚上,吃过饭,冯珏家关上灯就睡觉了。哎,这可反常啊。谁家会这么早就睡觉。二癞子坐在街角儿,一边扇着蒲扇赶着蚊子,一边盯着冯珏家的动静。现下街上老有人过,他总不能趴人家墙头儿去。
过了十一点,街上就静下来,人们累了一天,早早休息了。二癞子也有些犯困。这时,就听“吱扭”一声,冯珏家的院门打开了一条缝儿。二癞子顿时清醒了,忙着睁大眼睛看着。却见冯珏从门缝里探出头来往外看了看,见没动静,这才回头一招手,然后就背着一块电瓶出来了,小翠也拎着一把铁锹挎着一个篮子跟着出来了。两个人来到白薯窖边,冯珏掀掉了盖在窖上的铁锅,把电瓶背下去,不一刻又返了回来。窖里有了微微的亮光。二癞子明白,这是冯珏用电瓶在窖里点上了电灯,看来是要干夜活儿了。小翠跟着就下到窖里。
下面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小翠从窖里挖了沙子,装到篮子里,冯珏拉到上面,倒到农用车上。两个人忙了两个多小时,农用车就装满了沙子。冯珏先背上电瓶回家充上电,又把铁锅盖到窖口上。小翠回家睡觉去了,冯珏开着农用车走了。
二癞子见没了动静,偷偷掀开铁锅,打着了打火机,往下一照,寻到了脚窝,就踩着下去。原来,当地农村的白薯窖,只挖出个一米方圆的圆形竖井,挖下三米多深,再在下面掏出一个窝,放上白薯,冬天就不会被冻,可以安然过冬。因这竖井太小,放不下梯子,就在井壁上挖出几个脚窝,两腿撑开了,踩着上下。二癞子踩着脚窝下到窖底,又打亮了打火机,这才看清,冯珏家的下面往一方掏出了一个大洞,有好几米深,那掏出来的沙子显然是被他给卖掉了。真想不到,他大憨居然打起了这个主意。二癞子窥到了冯珏发财的秘密,也就不再多呆,爬出了白薯窖,回家睡觉了。
二癞子打定了主意,要借冯珏的农用车。
一到地里,他就偷偷窥着,却见冯珏又赶着他家的毛驴车上地里来了,他忙着跑过去问道:“兄弟,你家的农用车呢?”冯珏说,那农用车是他大舅子家的,借来用了几天,大舅子家也忙着收秋,要回去了。二癞子心下暗骂,你个不长眼的大憨,到底还是憨呀。你若是多给大舅子几个钱,他能把农用车要回去吗?还是你太抠了。
他转念一想,就又明白了。冯珏不想让大舅子知道他赚钱的秘密,这才把农用车还回去的,也根本就没说过用车卖沙子的事儿。这个大憨,跟他大舅子都保守着秘密呢。他转着眼珠儿一想,就想到了王奎家。王奎家也有一辆农用车,他得想办法借来。
当天晚上,二癞子就去了一趟王奎家,还真把农用车给借出来了,开到了自家的白薯窖旁。这里是白薯的主产区,家家门外都挖一个白薯窖。二癞子家也不例外。但他不好生种地,收下的白薯少得可怜,都用不到往窖里放就吃完了,这窖也一直空着,没派上啥用场,想不到现下就有了用处。
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二癞子就悄悄出了门,来到自家的白薯窖前,也把盖着窖口的铁锅掀掉,然后就下去了。
躲在一旁的冯珏早就把这一切尽收眼底。他见二癞子下到了窖里,就偷偷溜出来,凑到窖口往下一看,只见二癞子正在窖底点着一盏电瓶灯,学着他的样子,往外掏着沙子,不觉得意起来,无声地笑了一下,又蹑手蹑脚地离开了。
几天之后,收秋结束,冯珏又要回城了。虽说小翠万般不舍,但人家厂子不等你,再不回去就不要了,只好给冯珏打点了行装,准备送他走。
这天晚上,二癞子忽然上门来了。
冯珏看到他,不觉微微一愣。一天不见,这二癞子就变了一个模样。头发洗了,还抹了油,脸上也刮干净了,还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倒是人模狗样的。冯珏笑道:“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二癞子。这一整出来,我都快不认识了。咋,太阳打西边出来啦?”
一听他说这话,二癞子就不高兴了,板着脸说:“兄弟,我可没叫你大憨吧?你干吗非得二癞子二癞子的挂到嘴巴上,不嫌难听啊。你再叫一回,我就偷你家一只鸡。你信不信?”
冯珏还真怕等自己走了,他给小翠找麻烦。偷只鸡事小,把人偷走了那就麻烦了。他忙着歉意地笑笑说:“对不住对不住,叫习惯了。哎,你找我啥事儿?”二癞子说:“兄弟,你带我进城打工去吧。”一听这话,冯珏不觉笑道:“你去打工?你能做啥呀?”
二癞子一本正经地说:“我虽说没啥技术,可我不怕脏不怕累,又不嫌挣得少,总能找到活儿吧?兄弟,我把家都托付出去了,还跟我哥借了这身衣裳,那是非走不可了。你要是不答应,我就赖在你家了。”
冯珏一想,二癞子跟自己进城去,那是再好不过了,让他少了块大心病啊。而且,二癞子说得也对,他不怕脏不怕累,找个活儿还是很容易的。他就点头应了。二癞子当即高兴起来。
送走了二癞子,冯珏就对小翠说,这二癞子不知道动了哪根儿筋,竟想着进城打工了,这可真不是二癞子的性格。小翠叮嘱他道:“二癞子不地道,别让他算计了,你得当心点儿。”冯珏点了点头说:“我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