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各家各户都得按人头再拿一点钱出来,在寨子头上修一个大水池,把接到寨子的水都先放到水池里储存着,然后再从水池用水管接到各家去,各家都装上水龙头,不用水时就关上,这样就会减少浪费。我能想到的就这主意,大家要是赞成,趁着你们都在家这事立马就得着手干。要是谁还有更好的主意,就按你们说的做。只要把吃水的事解决了,过完年你们接着出去打工,不然,都得耗死在这找水吃的事上。
还有什么事比解决吃水问题重要?村民都赞成查三继续在烂坝箐找水源和集资修水池的主意。加上刚从外面打工回来,都带回了一点钱,修水池的资金很快就筹齐了。
为了提高工效,查三安排一部分人出山去买水泥钢筋;安排一部分人去撬石头和搬运沙子;安排一部分人负责砌水池。他本人则带着几个村民,到烂坝箐去寻找更旺盛的水脉。
当他带着人走近源头时,只见成群的野鸡、白鹇和斑鸠叽叽喳喳地惊叫着,向四周的山林中逃窜。为接水砌成的这个小水池周边的地面上,不仅戳满麂子、野猪、黑熊、野猴等各种野兽密密麻麻的足迹。野鸡、箐鸡、白鹇、麻鸡、斑鸠等各种鸟类和野兽排泄的粪便更是随处可见。有的野物还把粪便屙进了水池里,要不亲眼所见,谁也不会相信会有这么多野物集中到这里喝水。更不知道这段时间全寨子人喝的水竟然会这么脏。
看到这里的情形,几个村民都异口同声地说:“就算在这里挖不出更大的水脉来,也必须把这个接水池好好地修理一下。至少得用水泥盖板把水池盖严实掉,不然,这些野兽就会随心所欲地把粪便屙进水池里,人畜就免不了得喝这些禽兽的粪便汤了。”
查三领着几个村民,挨着原来出水的泉眼挖了两天,一直往下挖了两米多深,不出查三所料,果然有更多的泉水还没冒出地面就顺着一条横向的石缝不知漏到哪里去了。现在只需用水泥沙浆把这条石缝封住,将这股山泉接回寨子,完全能满足多依寨的人畜饮用水。
经过十多天的努力,一个能够储存八十多立方米的水池也在寨头上建成了,乡亲们看着从烂坝箐引回来的山泉哗哗地流进了水池,流进了各家各户,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虽然这个年过得有些辛苦,但往后就不消再为吃水的事担心了,人们还是感到十分的开心和满足。
解决了吃水的大事后,年轻人又匆匆地走了。谁会想到他们走了还不到十天,自来水却突然断流了。
查三赶紧沿着埋设水管的线路去检查,他一直查到源头,却发现刚砌好的引水池竟然让野猪给拱得一片狼籍。从泉眼里冒出来的山泉水正汩汩地四处漫溢。由于周边的地面都是风化石,这些水没有流出多远就渗入地里不见了。从现场的情形看,其实,这个引水池修好才一周左右就被野猪拱烂了,只是寨子新修了水池,水池里的水够全寨人用几天,直到水池被放干了才发觉断水了。
眼看自己带人苦干了一周才修好的水池,被这些畜生给糟蹋成这样,他的肺都气炸了。可气愤也没用,仔细想想这事还得怪自己疏忽大意,要是把水池修好后,再在附近挖一个坑,分配一些水放到水坑里储存着,让来这里找水喝的野兽有水喝,这样的事就不会发生。
他十分清楚,刚修了水池,寨子里谁家都不可能再储备有水,首要的事就是要先堵一些水回去供乡亲们应付一下燃眉之急。离家这么远他不可能再回去叫人来帮忙,只好一个人将野猪拱散的石块搬拢围成一个小水塘的样子,又用手在附近的林子里抠了一些泥土,合成泥巴后把石缝塞严,使之成为一个简陋的接水池,然后他又将几块预制板掀了,盖在这临时接水的水塘面上,并烧了一堆火在这里守了大半夜,估摸着放回去的水能够让全寨子用两天了,他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寨子,把这里发生的情况跟人们说了。
乡亲们听说野猪竟然把水泥石块砌成的水池都给拱得稀巴烂,就好像往油锅洒了一滴凉水,一下就炸了锅
“三哥,你不是会打猎吗?你去守在那里打死它几头,看这些畜生还敢不敢这么作恶。”秀兰第一个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枪早就上缴了,你让我拿什么去打?
“就算有枪,人家上面也不准打野兽。前年,发祥和我两家的黄牛让老熊给咬死了;还有肖二爷和李成民家地里的苞谷让野猪给糟蹋光了。我专门去找乡领导和县领导反映,让他们批准收拾一下这些可恶的畜生。你想人家怎么跟我说的?人家说‘你们遭受的损失,政府会给予补偿,你要是擅自打死了野兽,那就是违法犯罪了,要依法追究责任的’。现在上面把野兽的命看得比人的还金贵,我们要是擅自打死野猪,这不成了瘌痢头找蜂子叮?”
“我们多依寨山高皇帝远的,反正政府组织送水,也送不到我们这里来。为了保水活命,打死几头野猪有什么怕的?只可惜猎枪都被收走了,不然,这是全寨人商量要这么做的,上面总不会把我们都抓去吃闲饭吧?”春芝也附和秀兰的主意。
“外面的人现在都忙着找水抗旱,没有人会想得起我们这大山旮旯里的多依寨人是死是活。这种时候只要我们寨子的人不往外说,哪怕我们把大象和老虎豹子打死了,也不会有人认得。现在只剩烂坝箐这么一处水源,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拿一瓶农药去倒在它们喝水的地方,多闹(毒)几头野猪,我们还能拣回来烘些野猪干巴。”
“是得狠下心来收拾一下这群畜生,不然,我们再集资去把水池修好,这群畜生照样会把水池给拱掉,那我们得反复在上面贴钱贴劳力不说,这吃水的事根本就没法保证。”好几个老人和妇女也给春芝和秀兰凑了一把火。
“现在方圆十几里就剩这么一处水源,你们想,要是把农药投到水里,闹(毒)死的就不止是这群可恶的野猪,会把所有到这里喝水的禽兽都闹(毒)死掉的,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我们可不能做。防止畜生再来捣乱的事我来想办法,眼下最要紧的是得赶快把烂坝箐的池子修好。我估计修水池得要五袋左右水泥,买水泥的钱由我负责,大家就帮着出出力,跟我出山去几个人背水泥。其他的人把修大水池剩的沙子往山里送十多袋。”
查三带着几个老人和妇女,早出晚归地干了三天,总算把野猪拱坏的水池给重新修好了。这几天白天,由于他们在抢修水池,使那些企图到这里来喝水的野兽和野鸡、箐鸡、白鹇、麻鸡、斑鸠各种鸟类不敢靠近水源喝水。野母鸡们焦急得在附近咯咯达咯咯达地叫喊;本来极其胆小的白鹇鸟,也开始大胆地发出了咕咕息咕咕息的叫唤,仿佛是对人们一直占据着水源发出强烈的抗议。野猪或哨哨地吹着鼻子,或叭达叭达地嗑嘴嗑牙,以此向人们发出警告。有了上次的教训,把水池修好之后,他又领着老人和妇女在离水池60多米的箐沟里,挖成了两个能够容得下十几方水的大坑,并用一截胶皮管从水池里直接引了一股水出去储存在水坑中,专门提供给周边的禽兽前来饮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