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拉开了门。我知道,东北的这种天气,在没有火炕的屋里睡觉真的会冻死人,可是我还是抹不开脸儿。
小红真的有些急了,劈手夺下了我的铺盖卷儿说,咱们以后得在一块儿过日子,时间长着呢,这道坎儿咱们仨早晚都得过,你何苦再去遭这份罪?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我也就不再犯傻了。按小红的安排,三个孩子睡中间,小红和福贵睡炕头,我睡炕尾。
这一天也确实累了,冒着大雪赶了十几里山路,又喝了酒,我躺在热乎乎的被窝里,感觉全身上下都舒坦。头一挨枕头,我就睡着了。
冬天夜长,东北的冬天,夜更长。
我被一泡尿憋醒,摸着黑下炕解了手,赶紧回到被窝里。没想到,被窝里早有了一个热乎乎的身子在里面,气味很熟悉。我吃了一惊,差点儿喊出来,小红赶紧捂住了我的嘴。我一挨上小红的身子,酒劲儿困劲儿就全下去了,男人都是这点出息。开始,我和小红都很小心,动作很轻也很慢。可是慢慢地,我们都有些身不由己了,控制不住了,小红也发出了轻微的呻吟声。我也顾不了许多了,放开了折腾起来
直到我们都像泥一样瘫在被窝里,我才觉得不太对劲儿,哪不对劲儿呢?说不上来,但就觉得屋子里忽然变得好静,静得?人,连孩子呼吸的声音也听不到了。黑暗中,我偷眼往炕头一看,顿时吓得差点儿喊出声来!
炕头边的墙上,有一对冒着蓝火的眼睛,熠熠放光。那光很冷,很毒,像两道利剑直直地刺了过来,我立马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蒙住头,在里面瑟瑟发抖。小红以为我冷,将我搂在了怀里。我一时心里踏实了不少,加上有些疲倦,很快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是被惊叫和哭声闹醒的,睁眼一看,三个孩子正坐在被窝里哭,福贵赤着上身,倚在炕头的墙角上,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正冷冷地盯着我。小红边叫着他的名字边用力摇晃他,但他毫无反应。小红好像想到了什么,就在炕头上翻找了一番,最后,在福贵的手里找到了一个药瓶子。
福贵死了。他用一瓶老鼠药把自个儿了结了。
可是,他那双冷冰冰的眼睛,至死也没能合上。
我们给福贵办了个体面的葬礼,按屯子里的最高标准办的。出殡的那天,我听到屯子里的人都议论说,福贵算有福,他体面地走了,自个儿解脱了,老婆孩子也有了着落
福贵走了,我竟有点儿暗暗高兴,以后我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和小红在一起生活了。我知道这么想有些对不住福贵,可我还是忍不住。
熬过了“五七”的第一天晚上,小红早早地就打发孩子们睡了。熄了灯,我有些迫不及待地骑到了小红的身上,可是,我刚刚来了劲儿,就感到后背上发凉,回头一看,天哪,墙上有两只冒着蓝火的眼睛,正冷冰冰地盯着我,我大叫道,福贵、福贵身子软了下来。
小红问,怎么了?
我哆哆嗦嗦地指着后面的墙说,福贵福贵来了
小红点亮了灯,灯光下,只见三个孩子睡得正香,屋子里哪有福贵的影子。
小红重新熄了灯说,你是觉得心里有愧吧,其实你不用这样,他一个废人,把担子全压到你身上了,走了对大家都好。
我一想,也对。
我和小红重新开始,可刚刚入戏,那双冒着蓝火的眼睛又出现在眼前,我马上就不行了。小红给我摆弄了半天,见没什么用处,只好幽幽地叹了口气说,睡吧。
我没想到,从那天起,我们每次行房,那双鬼魅一样的蓝眼睛就会准时出现,死死地盯着我,折腾了几次之后,我就彻底不行了。附近几个屯子里的大夫都给我看过了,药也吃了不少,但始终没能恢复我一个男人的威风。
第二年开工之后,我们伐木队转移到了离小红家很远的地方。我再也没有回过那个家,只是按时将工钱寄给小红。直到有一次,小红退回了最后一次寄给她的钱,她信上说,以后不用再寄了,她又找了男人。
后来我在镇子上的窑子里也找过几个女人,可还是不行,我这命,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