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义镇的小伙子赵方是个山货商,一年四季泡在边境商贸市场做生意。赵方头脑活络,待人也实诚,一来二去,不仅结交了不少俄罗斯、阿塞拜疆的商人朋友,还把一个出生在土库曼共和国、名叫珍莎的洋媳妇领回了家。
赵方本事不小、娶了个洋媳妇的消息,一阵风似的传遍了顺义镇的犄角旮旯。一时间,四邻八舍的婆姨姑嫂们纷纷拥进家门瞧新鲜。大伙儿心里清楚,赵方的娘宋翠花可不是一般的主儿,性子泼辣,说话像开机关枪。自从老伴去世后,家里家外大小事情都是她一把抓,说一不二。这洋媳妇初次进门,难保不给点“下马威”。
果不其然,珍莎一进门,东邻的张嫂便眼睛放亮,咋咋呼呼道:“赵方,你福气不小啊。瞧你这花一样的洋媳妇,长得真白,真嫩!”对门的何姨也连声夸赞:“可不,瞅那腰,比模特还细;瞅那个头,快赶上咱地里的高粱秆了!”
听在耳里,美在心里,赵方正乐不可支呢,老妈翠花已走到珍莎跟前,拉住她的手敲起了边鼓:“你叫珍莎吧?珍莎,你肯嫁给我儿子赵方,是他的福分。只是今后,你千万别说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就中!”
意思明摆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只锄头耥垄沟,就是你长得再水灵,从今往后你就是赵家的媳妇,你得安下心,本本分分地过日子!不料,珍莎夸张地张大嘴巴,操着蹩脚的东北话问:“婆婆,你说我是鲜花?我亲爱的是牛粪?”
亲爱的?真肉麻!当着几十号乡亲的面,亏你说得出口!翠花顿觉羞得慌,板脸道:“我只是打个比方——”“可这个比方太不恰当了!”珍莎大声打断了翠花,“婆婆,你是赵方的妈妈,赵方是你生的。他要是牛粪,那你是啥?”
翠花登时被噎得满脸通红,围观的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
婆媳碰面一较量,翠花完全落了下风。可翠花心说,婆婆就是婆婆,赵家的掌门人,我的地盘我作主!还有,你的长相虽没的说,可过日子过的不是细腰脸蛋,而是锅碗瓢盆。说白了,赵方是乡下人,你是个来自土库曼大城市的洋妞,会不会新鲜劲一过,拍屁股走人?思来想去,翠花决定找个机会,试试珍莎的诚心。
机会很快来了。这天一早,赵方又去了边贸市场,家里只剩下了婆媳两人。眼瞅日上三竿,珍莎还没起床,翠花心生不快,站在门外喊:“珍莎,地里的黄豆要施肥,你来帮帮手。”
“来了,来了。婆婆,我正穿衣服呢。”珍莎在屋里答话。可答完话又过了小半天,人还是没出来。唉,土库曼土库曼,我看你呀不光脱裤子慢,穿裤子也慢!翠花没好气地嘟囔着,扯开大嗓门嚷:“珍莎,你能不能快点?”
“来了。”随着“吱呀”声响,珍莎推门站在了翠花面前。翠花一看,气得差点没晕过去。只见珍莎描眉画眼涂红了嘴唇,穿的也是紧绷绷的,该突的地方突,该洼的地方洼。这哪里是下地干活,分明是去参加选美!翠花冷哼一声扭转身,一个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