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杯酒下肚,人也熟络起来。周工试探着问汪先生:“按现在房价,你这房子买得不便宜吧?”
汪先生连连点头:“谁说不是!要不是房东给的价格优惠,我还真买不起。不过,价格优惠了吧,我又有点不太放心这房子的质量,怕便宜没好货,所以请你们来帮忙把把关。”汪先生说着,取出房钥匙交给周工:“我下午有事,测量仪器拿回来了,你们就进屋去查看吧,我晚点到。”
周工答应一声,收下钥匙,又道:“这样的高档小区,邻居都是非富即贵的,房价虽然贵点,但钱花下去,买到的不光是房子,还有身份。”
“对,人人都有身份证,但不见得每个人都有身份。”汪先生笑过后话锋一转,“不过你这话也不全对,你是没见过这房子的主人。”正说着,电话响了,他接完后对周工道:“说曹操,曹操到,房东就在附近,我让他过来了。”
没过多久,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在饭店门口探头探脑地进来了,他穿了一条皱巴巴的短袖衫,衣服原本是白色的,洗的次数多了有些微微泛黄。腰间那条不知用了多少年的皮带上挂了一大串钥匙,走路时叮叮当当好不热闹。还真是怎么看怎么不像有身份的人。
房东姓陈,叫陈福生,一坐下就问汪先生什么时候签合同给钱。汪先生就把房子可能存在沉降的问题说了。陈福生一听就急了:“这是新房,没住过人呢!”
“房子质量好不好,跟住没住过人没关系。”周工解释道,“你看那些古代民居,一代又一代的人住了一百来年,可地震来了,水泥楼倒了它都不倒。”周工又问他这房子的开发商是哪家。
陈福生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最后被问急了,才道:“这房子是我老娘的,她托我卖,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房产证是实打实在我手里,这价格已经很低了,你们要不买,就别耽误我跟其他买主联系。”原来,这陈福生也不是真正的房子主人。
陈福生说完就走了。周工跟小卢使个眼色,小卢在他手下干了几个月,两人早有默契,说得回公司拿器材,要先走一步了。
小卢一出去,就看到陈福生踩了个电瓶车往东而去。小卢便开着车慢慢跟着,直到陈福生进了一个很旧的老小区,很久都没见他出来,想来应该是住这里。
小卢就给师傅打电话,报告了位置,没多久后,师傅来了。一见到周工,忍了好久的小卢终于憋不住了,指着脚下装了钱的工具包,道:“师傅,你干吗让我跟着这姓陈的呀?这些钱……”
周工听出了小卢的言下之意,淡淡地道:“这钱该是谁的,就要还给谁。”
“你要把钱交给姓陈的?”小卢的声音不由得高了起来,但又怕被师傅看轻自己,就赶紧指着老小区光线昏暗的走道解释,“你看看这地方,这陈福生要是有钱,还能住这样的地方?这钱肯定不是他的!”
周工点点头:“可刚才你也听到了,那房子真正的主人并不是陈福生,而是他的母亲,说不定是老太太年纪大,忘了把钱藏在哪里了。”
小卢正要反驳,忽见走道上人影一晃,陈福生提着个保温壶急匆匆下来了,上了电瓶车就走。
周工和小卢便跟在他后面,看看到底他要去哪里。
二十分钟后,陈福生到了市中医院的住院部,他提着保温壶就进了楼。小卢还要停车,周工就先下车,跟着陈福生来到三楼病房。他看一眼病房门口的牌子——肿瘤康复科。
病房门都是敞开着的,周工就站在走廊上斜眼往里瞧。病房内一共三张床铺,旁边两张都空着,就中间的病床上躺着一个瘦小的老太太。老太太其实年纪也不是太大,但满头头发已经花白了。
陈福生冲老太太喊了声妈,把保温壶打开了,开始喂母亲喝汤。他长得粗手粗脚的,但对母亲却是很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