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汤才喝到一半,护士进来了,拿着一张账单说已经欠费了,让陈福生赶紧去交钱。陈福生面露难色,问护士能不能宽限几天。
护士不耐烦地道:“医院又不是慈善机构,治病花钱,天经地义的事情,怎么就你这么麻烦呢!”
陈福生有些恼火了,声音也高了几度:“我也没说不给钱,不就是晚交几天吗,你还怕我赖账啊!等卖房款一到……”
病床上的老太太一听这话,眼睛瞪大了,支撑着想要坐起来:“什么卖房款,福生,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那房子不能卖!”
见母亲反对卖房,陈福生粗声粗气地道:“那房子留着也不能当吃当喝的,您看病又得花钱!”
老太太只是摇头:“不是咱家的东西,咱不能要!”
“房产证上写得明明白白,是您的名字,这不假吧!”陈福生梗着脖子,就是不松口。
护士见母子俩吵得莫名其妙,丢下一句“赶紧想办法交钱”就走了。这边一直在探望着的周工也觉得疑惑,老太太手头有钱为啥不肯拿出来救命呢?她那句“不是咱家的东西”又是什么意思?
见母亲固执己见,陈福生索性提着热水壶打水去了。一出门,正好看到周工,他马上认了出来:“咦,你不是刚才那位验房师傅嘛。”
周工点点头,说自己正好来探望一个朋友,陈福生也没心情细究,闷声不响地向开水房走去。
周工赶紧跟在后面,说道:“老陈,不瞒你说,刚才我在走廊上正好看到你和你母亲在争吵,老太太身上不爽利,脾气自然也大,我爱人受伤住院那段时间,也跟孩子似的老耍性子,你做儿子的听过就算了,不要当真啊!”
陈福生心中苦闷,听了这话,当下就把自己的情况给交了底。原来他父亲很早就过世了,母亲辛劳一生,老了又得了胃癌,虽然动了手术,可还是要以化疗控制病情。自己又是个下岗工人,生活艰苦,老婆带着孩子去南方打工补贴家用,他就留在这里照顾病床上的老母亲,日子过得是捉襟见肘、压力山大。
周工心里一直有疑虑,老太太怎么买得起富人小区的房子呢?他口中宽慰道:“幸好你们还有一处产业,只要等房子脱手了,就能喘口气了。”
一说到房子,陈福生不由长叹了口气:“周工,刚才你也看到了,我妈说什么都不肯卖那房子,她说我要是把房子卖了给她治病的话,她马上就出院,宁可死在家里。”
“钱财都是身外物,你母亲未免太看不开了。”见陈福生不说话,周工又试探道,“老人不肯卖房,说不定还另有积蓄,只是你不知道吧。”
陈福生提着水壶一边灌水,一边苦笑:“我妈没什么文化,这些年都是给人家当保姆,她赚的那些辛苦钱,也差不多都贴给我这个不中用的儿子了,哪还有什么积蓄哦!”他说完想到了什么,放下水壶,掏出手机道,“我得给汪先生打个电话,跟他说房子不卖了,早点跟人家说明白,省得他还一直惦记。”开水房内信号不好,他举着电话慢慢就走到外面去了,留下一个渐行渐远佝偻着的背影。
这边周工思量着接下去该怎么办,那边小卢提着工具包已经找上楼来。周工也不瞒他,把刚才的所见所闻跟徒弟说了一遍。
小卢听完,把手里的工具包往周工跟前举了举,道:“我看啊,这十万块钱,不可能是汪先生的,也不可能是这家人的,师傅,不义之财固然不可取,可这笔钱,你就当天上掉下来的算了,我们……”
话还没说完,就被周工厉声打断了:“什么叫天上掉下来,这排烟管道难道是老母鸡会下金蛋吗,这笔钱就算不是陈家老太太的,也一定是其他人留下的,怎么也轮不到我们!”看徒弟被训得满脸通红,周工又缓和一下口气,说:“我知道你很快要结婚了,肩上担子重,可天上掉的馅饼也不是伸手就能拿的,弄不好,还会被砸破脑袋!”
小卢还是有些不甘心,道:“那您说,这十万块究竟会是谁藏在那屋子里的呢?”
周工还没答话,身后传来一声惊呼:“什么十万?那屋子里藏着钱?”原来是陈福生打完电话回来拿热水壶,正好把这一切听了个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