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女孩:
"你的女儿。"大壮挣扎道,"你的女儿小惠来看你了。"
男人的目光依旧无神,他转过身,朝特地为演奏者供用的通道走去。
"喂,等一下!"大壮咆哮道,"你个笨蛋,连自己女儿的生日都记不得,你有什么好拽的嘛!我告诉你啊,你少给我摆那种难看的脸色,你听到没有啊,喂!"
男人脚步突然停了下来,全场的气氛也在此刻安静了下来,未离去的来宾们也一个个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与刚才熙熙攘攘不同。现在是彻彻底底的沉静。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男人倏地转过头道,"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啊,死小鬼!"
显然,安保人员跟来宾都惊呆了。发这样的火与他的形象完全不符,可能是身体抖动过大的原因,几缕已花白的头发遮住了他右侧的眼睛。
"你这孩子真是不懂事,谁不知道俊井先生的千金一年前出车祸去世了,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站在大壮身旁的一位大妈小声道。
"可是。"大壮辩解道,"他女儿还是因为他,都是因为他啊,要不是他忘记了小惠姐姐的生日,小惠姐姐也不会死啊。"
男人没再愤怒,只是垂下了头,像个沮丧的孩子。
"赶紧把这两个死小鬼扔出去!"安保人员用喇叭吆喝着。
"喂,我说的真的啊。"大壮急道,"喂,等一下啊。"
小惠终于走上了舞台,她的样子看上去已相当疲惫,怕是只剩弹奏最后一曲的气力。
"等一下。"男人慢慢把头抬了起来,"既然你说小惠要为我演奏,那么请让我看看吧。"
"俊井先生。"安保人员道,"这种小孩子的话怎么能信呢。"
"闭嘴!"
保安瞬间吓的龇牙咧嘴。
"如果是小惠说的话,我愿意相信。"
我看看台上的小惠,喊道:"小惠!"
小惠朝我微微一笑,那应该费了不少气力,"不用管我们的,快让你爸爸听到你的心意。"
小惠扭过头,手指放在琴键上,弹起了Bandari的《childhood memory》,那是她最喜欢的一首曲子。我对古典音乐不甚了解,但美好的旋律总是能打动人。从现场人们脸上洋溢的表情看来,大家似乎都很享受。轻快愉悦的旋律中似乎又透着对过往生活的追忆之感,不禁让人有几分感伤。
男人的嘴巴微微张开,他目不转睛凝视着空荡荡的舞台(当然,我觉得是这样),一步步朝上走了过去,"小惠。"他嘟囔着,眼泪从他的眼眶夺涌而出。
不知是否是过于沉醉的缘故,我感到眼前突然蒙上了一层黑暗。唯有两束光分别打在小惠跟男人的身上,像看舞台剧一般的感觉。
"爸爸。"
"小惠。"
在这刺眼的光芒中,两人紧紧相拥。
"你不要恨爸爸。"
"不会的,小惠最爱爸爸了。"
"今天是你的生日,爸爸这次可没有忘记。"说着从口袋里取出一枚纹章似的的东西,"这是你最喜欢球队的徽章,已经在爸爸这装了一年了。小惠,其实爸爸……"
"我知道爸爸去年没有忘记的,不过,你还是要继续努力,毕竟是我提醒你,你才知道的。"
"小惠……我的好孩子。"
腕上的指针终究还是重合在了一起。
小惠的身体像是脱离重力般,慢慢升起,"我要走了,爸爸。小惠不在,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说着,身体渐渐像被风化般流撒,消逝。
"谢谢你们,阿圭,大壮。"
"小惠姐姐……"大壮哇哇的哭着。
眼前的景象蓦地消失了,一切都被大壮的哭声拉回,仿若刚才进入了电影世界一般。台下除我跟大壮,似乎没人看到小惠跟爸爸重聚的光景。他们看到的只是站在钢琴旁的男人。一切就这样结束了,我们跟幽灵女孩的故事。
我时常会记起这个故事,倒不是有多怀念那个女孩。而是留恋这个故事,留恋它所给予的。我想每个人心中,都住着一个这样的幽灵。有的人邂逅了,有的人在错过。但我相信,一切都终究会在一个美好的午后相遇。
那夜的星星格外明亮,虽说与夜深也有关系。我想,这可能就是参照物的力量。我们坐上警车,朝家开去。想必警察是找到了唱片店老板,才得以获知我们的下落。我想,这可能就是询问的力量。在那两个多小时里,我们被进行了一定程度上的思想教育,虽说精神并未得到些许升华,但是疲乏感却纷至沓来,这样到家便可好好睡上他一觉,再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
大壮先我下车,透过车窗,看到被父亲严厉殴打的他,嗷嗷直叫的他。我的眼泪不禁落了下来。我明白这眼泪,不是为别人而流,也为自己而流。
因为,我也有一位严厉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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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就是幽灵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