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这天半夜,和掌柜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听见外面一阵嘈杂声。正穿衣时,看门的敲响了窗户格子:“掌柜的,门外来了一帮子巡捕,凶巴巴的,说要找您问话儿!”和掌柜心中一惊,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慌忙开门出来。
这当儿,七八个巡警已经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和掌柜小心翼翼地问领头的瘦巡警:“警爷,您找我有什么吩咐啊?”
瘦子黑着个脸儿问:“你就是聚源楼的和掌柜吗?买卖做得不赖嘛。”
和掌柜听他话里藏着话,小心回答:“警爷过奖了,小本买卖,勉强能混口嚼裹儿。”
瘦子嘿嘿一笑:“和掌柜,我就不跟你兜圈子了。我们巡捕队逮了个人,他竟然在倒卖宫里头的东西。今儿来是想让您瞅瞅,认不认识这个人。来人,把他带进来!”话音刚落,两个巡警就架着那个广东人进了屋。
和掌柜一瞅,当时就惊呆了:此人怎么会落到巡捕队的手里,难道是太监犯了事儿?他心里不由得七上八下起来。
瘦子盯着他问:“和掌柜,您认识这人吗?”和掌柜慌乱地摇了摇头。
瘦子转身又问广东人:“你认识他吗?”
广东人立马回答:“警爷,他就是聚源楼的和掌柜,一个月前让我在六国饭店帮他……”话还没说完,却被瘦子一声呵斥住了。瘦子转身笑眯眯地望着和掌柜:“和掌柜,你今儿是不是得给我好好说道说道了。”
和掌柜知道事情败露了,急忙一把拉过瘦子:“警爷,咱们借一步说话。”拉着他进了里屋,顺手就把一张千两的银票塞进了瘦子手中,“警爷,我真不认识他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瘦子瞄了一眼银票,忽然叹了口气:“和掌柜,实不相瞒,宫里的娘娘丢了一件珍珠衫,我查来查去,查到了这个广东人头上,他供出东西就在你手上。和掌柜,你是个明白人,倒卖宫里的东西,是要掉脑袋的。只要你把东西交出来,我回去好交差,其他的事你就甭操心了。怎么样啊?”
和掌柜一听,顿时吓出了一脑门子的冷汗,他低着脑袋琢磨了一会儿,只好点了点头,乖乖地拿出了珍珠衫。瘦子拿过衫子,瞅了一眼,说声回见,立马带着手下撤了。回到巡捕队后,他派了两个人悄悄地把广东人扔进了永定河里,然后给了每人十两银子,交代他俩不准胡说八道。
第二天天刚亮,瘦子就颠儿颠儿地来找梁二,拿出了珍珠衫:“二爷,您打算把这宝贝卖给谁啊?”
梁二仔细看完衫子后,回答了仨字:“聚源楼!”
瘦子吓了一跳,问:“您就不怕和掌柜告我吗?”
梁二摇了摇头,说:“这你就不懂了。在廊房二条,只有聚源楼有这个财力,事情由他而起,自然要因他而落,不找和掌柜找谁啊?我早就琢磨好了,到时候翻它一番,要两万两雪花银子。姓和的要是不答应,你再出一回马,来一段紧箍咒,借他十个胆儿也不敢去工巡局告你!还有,等过个一年半载,你要缺钱花了,给和掌柜捎句话,他能不颠儿颠儿地来孝敬你吗?”
瘦子听后,不住地点头:“好,就这么着!”
半个月后,梁二雇了辆车,大摇大摆来到了聚源楼。和掌柜一见是梁二,虽然脸上是笑模样儿,但心里头早就多了三分戒备。
梁二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微微一笑:“和掌柜,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有个朋友有件珠宝,想请您给掌掌眼!”说着打开包袱皮,取出个锦匣儿,说了声请。
和掌柜走近一看,立马就愣住了,这不是被巡捕队没收掉的珍珠衫吗?梁二呵呵一笑:“和掌柜,怎么样,合您的胃口吧?要是喜欢就留下。”和掌柜慌忙摇了摇头:“对不住您了,您还是找别人吧。”
谁知梁二却来了一句:“和掌柜,您是担心东西的来路吧?咱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那朋友个把月前拜访过您宅子,您还记得吗?”
和掌柜愣了一下,这才回过神儿来,合着那瘦巡警把珍珠衫给昧了,转手又想卖给自己个儿,这不是霸王硬上弓嘛!看来这买卖是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了,他琢磨了一会儿,才试探着说:“梁掌柜,要不这样吧,您要信得过我,东西先放我这儿,我替您朋友寻摸个买主。就是不知道您这朋友想卖多少银子啊?”
梁二回答:“怎么着也得两万两吧。事成后按老规矩,成三破二。”说完,屁股一拍走了。
日子一晃就过去了半个月,和掌柜那里却一点信儿也没有。瘦子坐不住了,过来问梁二,梁二倒是不急:“你就一百个放心吧,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可说归说,梁二心里也有些犯嘀咕了,他决定去趟聚源楼催一催。
这天一大早儿,梁二刚迈出店门,却见和掌柜着急忙慌地赶了过来,一见着他,就哭丧着脸说:“梁掌柜,对不住您了。昨夜家里着了大火,珍珠衫连同我多年的货底子全被烧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