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熟了苹果熟了吧。
过称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大块头，称一筐报一个数，和赵老大记在筐内围子上的数一模一样。赵老大心想，这下可遇着好人了。过完称，正要向外拾的时候，他妻子对大块头说："同志，你先等等再拾，算算总数是多少？"大块头脸上多少带点笑意地说："你放心，先往外拾吧，称是绝对不会错的，刚才称的有错吗？和你称得不一样吗？""一样一样，"赵老大妻子说："你给报个总数我记一下。"大块头显得不耐烦了："就你事多，不看见后面还有人等着吗？赶紧往外拾吧！"赵老大对大块头的口出不逊倒也没在乎，只是觉得不报总数且如此催促有点不对劲。一般都是过完称核对一下，让他看看有没有差错，可这个过称的为什么不给核对呢？便将那桌上盖着的帐本拿出来看了一下，结果不看不要紧，一看气得他说不出话来：毛重总数加起来是一千斤，可帐上只记了920斤，足足少记了80斤，二百多块就这样没有了呀！
赵老大气得说不上话来，他什么也没说，招呼妻子就往车上抬。大块头见赵老大胡子拉碴的又是外乡人，觉得好欺负，便拉下脸道："都讲好价了说的要卖，怎么说不卖就不卖了，都像这样能行吗？"赵老大向来坚守自己的信条："出门在外，少惹是非。"便不卑不亢地说："你心里有数，难道还要我告诉你吗？"人们呼啦一下围了上来看热闹，七嘴八舌议论起来。一个蓬头垢面近乎乞丐般的小老头竟敢在他面前顶撞，还招来了那么多人看热闹，大块头自觉没了面子、掉了架，于是挽起了袄袖咋唬道："今天，你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赵老大见他如此蛮不讲理，便理直气壮地说："你捣鬼，少记账，我就不卖给你。"赵老大和妻子这时正要把最后一筐苹果抬上车，大块头伸手拦住了。气得赵老大的妻子快要哭了。这时，从人群中走出一位三十多岁、身着迷彩服、身材魁伟的年轻人，对赵老大夫妻说："大伯、大妈，您先别说。"然后又对大块头说："伙计，还是算了吧，你给人家少记了账，不管是有心的还是无心的，都是不对的，耍横就更不对了，给大伯大妈道个谦不就得了。""真是嗑瓜子嗑出个臭虫来，你管得什么事？"大块头却说："你管别人，愿咋管咋管，我才懒得过问呢，管我，得掂量掂量吧。"年轻人见状，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早站在旁边一直没吱声的矮胖子见此情景，赶忙走到年轻人身旁，点头哈腰地说："兄弟，请高抬贵手，别打电话了。他也可能马虎记错了，买卖公平嘛，不能强买也不能强卖。他（赵老大）愿咋地咋地，不卖就算了。"说着递了个眼色给大块头。大块头见矮胖子都惧怕年轻人，什么话也没说便走了。矮胖子拿出烟给年轻人，又说了一大串客气逢承的话。年轻人没接烟也没吱声，而是转向赵老大："大伯、大妈，以后出门，要多长个心眼，快装车走吧。"赵老大听人议论才知道，这年轻人是位退役军人，曾徒手勇斗三歹徒，解救过一位被抢劫的出租车司机，被评为市"见义勇为青年".
一场风波平息了……
赵老大实在是太困了，他倚在棚子边上睡着了，嘴里还不时发出"就是不卖"的怒喊声。他那多日也没正儿八经洗过一次的灰不叽的脸在银色的月光下仿佛铜雕一般。
月亮被厚厚的云层遮住了，秋天的夜晚是清冷的。又起风了。树叶被冷风吹得瑟瑟发抖，发出"沙沙"的声响。虎子也踡着一团，躺在主人身边。
赵老大哆嗦了下，他被冻醒了。他习惯性地快速站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又打着手电围着地转了一圈。虽然有虎子在，但虎子是用铁链拴着的，地趟又太长，即使虎子的嗅觉再灵敏也恐鞭长莫及。更何况小偷也不会大大咧咧闯进来。
不知啥时，云彩走了。月亮也西斜了，赵老大端量了一下，估计已是子辰交替时分。便回到棚子边，穿上棉大衣坐在马扎上，又吸上了"喇叭筒".他静静地看着烟头的火星一闪一闪，又想起了白天……
苹果卖完了，夫妻俩急忙往回赶，为的是抢时间，争取在十二点前回家。这样，下午就可以摘一车，明天上午再卖。以往都是这么干的。他的女儿和儿子都在外地工作，没有帮手。上了年纪的人，手脚不像年轻时那么麻利，只有在时间上多下点功夫。虽然儿女不让他们自己干，也捎了钱让他们雇人干，但赵老大为了早日还清债，依然自己干着。这一车苹果卖了两千多块呢！尽管发生了些意外，但也没受什么损失，心里依然有着些悦意。
镇上做生意的多，开饭铺的也就多些。行至十字路口一饭铺时，妻说："吃点饭再走吧！"赵老大本来很饿了，想起和矮胖子这件事，气都气饱了，哪还有胃口，便对妻子说："饿了你就吃吧，我不想吃。"再说，赵老大俩口子本来就是节俭人，多少年了，身上穿着的都是儿女倒下的衣裳，哪儿舍得花钱买饭哪。更何况，现在是大忙季节，哪有工夫坐下吃饭哪！所以，每到这个季节，老俩口每天多是两顿饭。早上因起得早忙着赶路，从不吃早饭。回家早，吃顿午饭，回家晚了，中午晚上合成一顿了。妻子让他停了车，花两块钱买了两个包子，递给他一个，自己留下一个。赵老大草草地咬了几口，把剩下的一半也让妻子吃了，然后又开车启程了。
一路上，赵老大还在想着上午发生的那一幕，他感到太窝囊了。不过，儿时母亲曾说过"吃亏是福"的话，何况他也没吃亏呢……
"喇叭筒"快要燃尽，烧疼了他的手，他赶忙将烟蒂丢掉，用脚把它踩灭。突然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他这才意识到今天一天才吃了半个包子。他脱掉大衣，爬进窝棚，把大衣盖在身上，半坐半倚，然后将手伸进了大衣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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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就是苹果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