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马匪不紧不慢地向西骑了有七八里路后,终于拐向一个叫八里庄的村子,进了一户独门独院。
不一会儿,村口忽然出现了俩黑影,悄无声息地摸到了独院门前,跃上墙头。见院内正房里隐隐亮着灯光,俩黑影一个奔东,另一个往西,迅速隐藏在了东西厢房屋顶上。
半炷香时辰过后,从东厢房出来个汉子,进了正房,很快就提着四盏“气死风”灯出来,挂在院子四角,院内立刻亮堂了起来。俩黑影惊讶地发现,院里堆放着不少乱七八糟的石块和木墩。
紧接着,从正房出来俩汉子,中间架着个蒙着双眼的男人,开始在院里绕着圈儿乱走乱转起来。仨人不是登石块,就是攀木墩,高一脚低一脚,中间那男人走累了,俩汉子还背着他走了几圈。折腾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后,就听有人说“到地儿了”,又把男人架进了正房。先前那汉子出来灭了灯,进东厢房睡了。很快,院里就又恢复了寂静。
俩黑影在屋顶碰头后,一个问:“他们这是在干吗啊?”另一个小声说:“不知道。那被蒙眼的就是张东家,你赶紧去给师父送信儿吧。”这俩正是李尧承安排守候在煤门外的徒弟。
一个徒弟轻手轻脚地下了墙,来到村口的小树林里。林子里拴着两匹马,他把写好的小纸条儿塞入一根竹管后,从马匹一侧取出个鸽笼,抓出一只镖鸽,把竹管绑在鸽子脚上,这才放了出去。镖鸽在夜空中绕飞三圈后,立刻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此时的王掌柜、李尧承和几个徒弟,都坐在汇珍斋后院屋内不言语。忽然,一个徒弟大步进来,拿出一个两寸长、小指粗的竹管儿,对李尧承说:“师父,来信儿了!”
李尧承拔掉塞子,从里面倒出纸条儿,捻开看完后,递给了王掌柜。王掌柜看后又惊又喜:“李师傅,原来您在城门外也派了人手啊!”
李尧承点了点头,对大徒弟说:“马上出城救票!”
一伙人骑着快马来到煤门前,大徒弟亮出证件后,守城门的大兵立马打开了门,他们便直奔八里庄。半夜时分,李尧承在小树林里和候着的徒弟碰头,问清了院里的布局,安排俩徒弟把守院门,其余的人翻墙进去救票。
四个徒弟翻墙跳进院里后,蹑手蹑脚地来到东厢房,把里面的两个马匪摁在炕上绑了。其他几人摸近正房,用刀轻轻挑开门闩,闪进屋后,突然点亮火镰子,把另外两个正在呼呼大睡的马匪当场擒获,其中一个正是那“听鸟叫”的瘦子。李尧承师徒顺利地救出了张东家。
回到汇珍斋后,听张东家讲,那天晚上,他正在看戏,忽然有人来找,说汇珍斋着火了。张东家一听,慌忙出了广和楼,上了马车后,却被俩生人摁住,嘴里塞块布,连夜拉到了一个地方。他们还亮出刀子威胁他,让他老老实实地待着。接下来,绑匪每天按时按顿伺候张东家喝茶、抽烟、吃饭,每晚还喂一颗丸药,说怕他着急上火,专用来泻火。绑匪十分狡猾,每天都要换一个地方,用黑布蒙住张东家的双眼,架着他走,累了就背着……
听到这里,李尧承终于明白了,绑匪架着张东家瞎转的目的,是假装遮人耳目换地方,其实呢,他一直被关在八里庄,半步也没离开过。这果然是一伙绑票的惯匪。
谁知,大徒弟一审问,这四个绑匪压根儿不是马匪,而是前门一带的地痞,只有瘦子在口外当过几天马匪。他们早在一月前就瞄上了汇珍斋,打听到东家发的是横财后,便下了黑手,想讹一笔钱财。
把张东家送回家后,李尧承打算把绑匪连夜送到警局,却被王掌柜拦住了:“黑灯瞎火的,先关起来吧,明早再送也不迟。”他只好点了点头。
第二天早上,大徒弟忽然跑进来说:“师父,绑匪跑了!”李尧承忙问是怎么回事。大徒弟回答说,昨晚他亲眼看着师弟绑好的绑匪,今儿早上去瞧时,地上只有一堆断绳,绑匪早就不见了影儿,怕是被人放走的。
张东家知道后,开始后怕了:“他们会不会再对我下黑手啊?”王掌柜笑着回答:“东家,只要有李师傅在,您怕啥啊?”李尧承听后,苦笑着摇了摇头。
中午,王掌柜在柳泉庄大摆酒宴,犒劳李尧承师徒。酒足饭饱后,他当着张东家的面,拿出一张银票:“李师傅,这是五千块大洋,酬谢您救出我们张东家!”李尧承也没客气,收下后,就带着徒弟回到了鹞儿胡同。
给徒弟们分钱时,李尧承才发现,王掌柜给他的却是张一千块的银票。大徒弟说,可能是王掌柜拿错了,回头找他去换。李尧承却摇了摇头:“去了能说得清吗?这趟差事能挣这么多,已经不少啦。”
一月后的一天,李尧承正在教徒弟们练武,张东家忽然打发一个下人来找他:“李师傅,东家请您去一趟铺子,有要紧事商量。马车就在门外候着。”
李尧承没敢耽误,赶紧换了身衣服,坐着马车来到了汇珍斋。在后院见到张东家后,却不由得大吃一惊,一月不见,他竟然面色蜡黄,卧炕不起。李尧承问他怎么了,张东家却惨然一笑,递过来一封“催命信”:“又出幺蛾子了,王掌柜被绑票了!”
李尧承接过一瞧,上面写着:七日之内,准备十万大洋赎人,否则撕票!他瞅着这熟悉的毛笔字,心中顿时一惊,绑架王掌柜的竟是逃走的那四个地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