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芳芳被带到哪里去了呢?赵粮库不知道,就是知道了,也不知道怎么办。赵粮库想来想去,只有找小红商量。他打小红的电话,电话关机。熬到第二天晚上,赵粮库又来到春风路等小红,不见小红的身影。赵粮库想到昨晚警察抓人的那一幕,心里一惊:小红不会也被抓了吧?
赵粮库沮丧地回到十元店,唉声叹气,一筹莫展。沈老板问赵粮库怎么啦,赵粮库把高芳芳被抓的事情说了。沈老板眼睛贼溜溜地转着,说:“老赵,这个事情闹大了,现在全国都在严打卖淫嫖娼。像高芳芳这样的卖淫女,会判重刑。”
“啊!”赵粮库惊叫一声,“要判多少年啊?”
沈老板说:“十年二十年是肯定的,搞不好枪毙也有可能。”
赵粮库浑身直冒虚汗,哆哆嗦嗦地唠叨着:“那可怎么办,那可怎么办啊?”
沈老板故作同情地说:“老赵,我们也算有缘,高芳芳一家人也是可怜,我帮你一把吧。”
赵粮库像是抓到救命稻草,“扑通”一声给沈老板跪下,哀求道:“沈老板,求你救救高芳芳那丫头。”
沈老板把赵粮库拉起来,说:“老赵,现在这社会你也知道,有些事情说大就大,说小就小。关键看能不能找到人。我有个朋友是公安局的副局长,专管这事,我找他说句话,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把高芳芳弄出来。”
赵粮库说:“沈老板,你说的话我明白。现在办事,不花钱不行。我们镇办个‘五保户’还要给民政助理员送礼呢。你说,救高芳芳一命要花多少钱?”
沈老板既贪婪又狡猾。他知道,政府对像高芳芳这样的卖淫女,顶多罚点款,教育教育后放人,顶了天也就劳教个一两年。可赵粮库这个乡巴佬不知道啊,以为高芳芳还真犯下了滔天大罪。自己何不利用这点,骗点小钱花花。
沈老板说:“老赵,我这个人心善,容不得男人掉眼泪,我看你是走投无路了才帮你。实话告诉你,我要是帮别人这个忙,最少要收他一百万,毕竟是一条人命啊!你就拿两万块钱吧。不过我要告诉你,这事是摆不到台面上的,你千万不能对外人说这两万块钱是我拿去打点了,免得我和朋友受牵连。”
“哪能呢!哪能呢!我谁也不说。”救人心切的赵粮库已经六神无主,哪会想到这是诈骗。
沈老板问:“那你对我说,怎么弄到这笔钱?”
“我问女儿要。”赵粮库说。
“以什么理由要?你总不能说用这钱来打点公安吧。你要是这么说,我就不敢答应帮忙。”沈老板很严肃地说。
“我女儿也不能告诉啊?那怎么办?”赵粮库没主意了。
沈老板说:“我给你想个办法吧。你就对你女儿说,你在临水市祸害了一个女孩子,现在女孩子要两万块钱青春损失费,不给钱就告你去坐牢。”
“这——这——这让我怎么向女儿开口啊!”赵粮库哭丧着脸说。
沈老板欲擒故纵,“吧嗒”着嘴说:“也是啊,这话是说不出口,就算我没说,我也不想冒险多这个事。你想啊,要是漏了风声,我朋友就得坐牢,我也跑不了。我图个啥呢?算了算了,我不管这事了,就看高芳芳那丫头命大不大了。”
赵粮库一听吓坏了,连忙哀求道:“沈老板,你千万不能撒手不管啊,我就照你说的做!”
赵粮库哆哆嗦嗦地拿起手机,拨通了女儿赵曼的手机,红着脸吭吭哧哧地说了一通,要赵曼赶快打两万块钱过来。赵曼听了气得直跺脚:“爸,你干干净净地活了大半辈子,老都老了怎么还糊涂了?”
“丫头,爸对不起你,可事情已经这样了,你不能眼睁睁地看你爸坐牢吧。你先把钱打给我,算是我跟你借的。你爸手脚还能动,我一定挣钱还你。”
赵曼叹了一口气:“爸,不是女儿心疼钱。好吧,我下午把钱打过去。”
下午五点多,赵粮库的卡上有了两万块钱,他把钱取出来后,颤抖着双手交给沈老板。沈老板收了钱,拍着胸脯说:“老赵你放心,我可以把话搁在这里,我去活动一下,高芳芳绝对不会判死罪,顶天了就劳教个一年半载的。”
“谢谢沈老板救命之恩!”赵粮库点头哈腰地说。
沈老板说:“我这就到朋友那里去,你就等着好消息吧!”沈老板走了,不是去公安局找朋友,是去按摩房消遣去了。
赵粮库坐在沈老板平时坐的位置上,忐忑不安地看着电视。这时,电视上播着一个新闻:临水市近期开展轰轰烈烈的扫黄运动。为了展示扫黄战果,市公安局决定,于今日下午3时在市民广场召开“公处”大会,希望广大市民前去观看以接受教育。
赵粮库心里一颤,他立刻来到市民广场,抢占好了位置,等待公处大会召开,等待高芳芳,还有小红。
下午3时,一百多名女孩子被全副武装的民警押解到现场。赵粮库挤在围观的人群中间,寻找高芳芳和小红的身影。终于,他找到了。那是高芳芳,像一只可怜的待宰羊羔,那是小红,像一只褪了羽毛的鸟儿,她们都用手捂着脸,手上是明晃晃的手铐。
赵粮库再也看不下去了,他挤出人群,找到一处没人的地方,痛痛快快地哭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