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吴军
清朝雍正年间,京城里有一家“顺风镖局”,顺风镖局的掌柜名叫雷顺风,他为人正直而豪爽,江湖上的人都对他礼让三分。
在顺风镖局的隔壁,住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此人名叫赵一飘。
赵一飘是京城市井中的一名剪盗。要说起来,这剪盗是盗贼中的一种,这种盗贼是以利器割破别人的衣服口袋或钱袋、包裹等来盗取钱财的,剪盗所用的作案工具有小刀、刀片等锋利无比又形状极小的利器,神不知鬼不觉之中,探囊取物便能成功。赵一飘虽然也是剪盗,但是,他作案的工具却与别的剪盗不同。赵一飘是以两枚铜钱作为作案工具的,他的这两枚铜钱,半侧磨得极其锋利。平时,赵一飘将铜钱骈夹在两指之间,垂手游逛在闹市之中,割人衣囊探取钱物,自由自在而又无声无息,就像摸自家口袋一般方便。
自从和顺风镖局的老镖头雷顺风认识之后,赵一飘经常和雷顺风在一起喝酒谈心。起初,雷顺风不知道赵一飘是干什么营生的,但是,雷顺风很欣赏赵一飘的爽口和直率,赵一飘也很欣赏雷顺风的正直和豪情,一来二去,二十多岁的赵一飘和四十多岁的雷顺风竟然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有一天,赵一飘和雷顺风又坐在一起喝酒谈心,几杯酒下肚,赵一飘忽然起身离座,双手一拱给雷顺风施礼说道:“雷兄,自从小弟和你相识并多次畅谈之后,小弟不仅很是佩服雷兄的为人,而且,在雷兄身上,我学到了很多以前无法学到的东西,雷兄,和你交往以来,我每每反思自己以前所干的那些事情,真是羞愧难当!”赵一飘的这番言行让雷顺风一愣,他急忙起身让赵一飘坐下,给他斟了一杯酒,然后诚恳地问道:“一飘贤弟,你何出此言?”赵一飘看了看雷顺风,问道:“雷兄,如果你知道了我是干什么营生的,你还愿意交我这个朋友吗?”
雷顺风说道:“一飘贤弟,人之相交,交的是心,不是什么职业和地位,,我虽然现在还不知道你是干什么营生的,但是,咱俩既然诚心相交,不管你是干什么的,只要你看得起我雷顺风,我雷顺风都愿意交你这个朋友。”
赵一飘见雷顺风说得很是诚恳和真挚,就说道:“雷兄,我今天就不瞒你了,我其实是一个剪盗,也就是靠割破别人的衣囊而盗取钱财为生的,雷兄,我以后一定痛改前非,再也不干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了。”
雷顺风听赵一飘说完这番话,他伸出手来,紧紧握住了赵一飘的手,由衷地说道:“一飘贤弟,人生在世,谁都难免会做错事,但是,只要知错能改,就是了不起的,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我相信一飘贤弟一定会悬崖勒马、立地成佛的。来,一飘贤弟,咱兄弟俩同饮一杯,为了你和我的肺腑之言,也为了一飘贤弟你能重新开始新的生活。痛饮这杯酒后,我雷顺风要和你赵一飘结拜成兄弟,一飘贤弟你可愿意?”
赵一飘连连点头,然后,他和雷顺风端起满满的两杯酒一饮而尽。随后,雷顺风和赵一飘结拜成了异姓兄弟,雷顺风年长为大哥,赵一飘年幼为小弟。就这样,赵一飘这个技艺高强的剪盗改邪归正,不再做剪盗了,他在雷顺风的帮助下在顺风镖局附近开了一家饭馆。
别看赵一飘原来是一个游手好闲的剪盗,但是,他的脑子很机灵,而且也很会做生意,真是浪子回头金不换,赵一飘认真经营他的饭馆,饭馆的生意很是红火。
这一天,有人请顺风镖局护送一批货到南方去,恰恰就在这时,顺风镖局里的镖师全都有差事出去了,而雷顺风正卧病在床,赵一飘这天正好来探望雷顺风的病情,雷顺风让赵一飘坐下,叹息了一声,说道:“一飘贤弟,你瞧瞧,现在镖局里的镖师全都有差事到外地去了,有人请镖局护送一批货到南方去,偏偏我病倒了,真是的。”
赵一飘看着病中的雷顺风愁眉不展的样子,他心中一动,然后,他自告奋勇又十分诚挚地对雷顺风说道:“大哥,你就让小弟替你走一回吧。”
雷顺风望着满脸诚挚的赵一飘,紧紧握住赵一飘的手,点了点头。
当时在运送货物的路上,常常会遇到劫匪和盗贼,所以,在赵一飘临行前,雷顺风殷切地叮嘱道:“贤弟,你此次护送货物前往南方,一路上肯定会遇到劫匪之类的强人,你无有武艺,所以,一路上一定要亮出我顺风镖局的镖旗子,这样一来,那些劫匪等强人见到我顺风镖局的镖旗,谅他们也不敢劫镖。不过,若是那些劫匪等强人找借口和你交朋友并要请你喝酒,你万万不可答应!”
赵一飘点头答应。
随后,赵一飘辞别了雷顺风,护送着货物直奔南方而去。果然未出雷顺风的意料,等候在南下道路上的最大劫匪头子刘震南及其同伙看见了顺风镖局的镖旗后,没敢轻举妄动。
但是,在护送货物的路上,赵一飘听说了南下的道路上经常有劫匪出没,而且,劫匪还设黑店害人。赵一飘知道这些情况后,说:“我倒是想去会一会这些强盗,杀了这些害人虫,为民除害!”
这天黄昏时分,眼看太阳已经下山了,向前赶路的赵一飘和几个伙计看见前面远远的山坡下露出了几间草房子,草房子前面的树上挂着一个酒帘儿,上面写着“迎宾旅店”。周围就只有这一家旅店,赵一飘对伙计们说:“天快黑了,今晚咱们就住在这里吧。”于是,赵一飘和几个伙计带着货物进了这家旅店。
旅店里只有一个老头和他的两个儿子。老头笑呵呵地上前迎接赵一飘和伙计:“几位客官,你们赶路辛苦了,这里有上好的酒菜和干净的房间,就在这里歇歇脚,明天再赶路。”赵一飘说:“好,我们今晚就住这里。”老头连忙叫两个儿子将赵一飘和伙计带的东西搬进房间里,然后笑着对赵一飘说:“客官,你们要多少酒?吃什么菜?要多少主食?”赵一飘说:“我们要一斤酒,三斤熟牛肉,几个热菜,每个人来一大碗米饭。”老头笑嘻嘻地进去端出了酒、牛肉,然后又张罗着让儿子炒热菜。几个伙计早就饿了,毫不犹豫地就吃喝起来。赵一飘将马匹牵到屋后去吃草料,经过厨房时,赵一飘听到老头对他的两个儿子说:“这几个人带的有货物,今晚咱们有大买卖,你们俩听我的指挥再动手。”赵一飘知道住进了黑店,他装作没事的样子,给自己的马放足了草料,顺便用随身带的宝剑砍下了一根碗口粗的柳树枝,做成了棍子,拿到屋里放好,然后坐下来慢慢地喝酒吃饭。老头端上来热菜,看见赵一飘放在墙边的棍子,问道:“客官,你拿這个干什么?”赵一飘说道:“明日我们要早起赶路,我在路上做防身之用。”老头忙笑了:“哦,哦。”然后便皮笑肉不笑地退了下去。
吃过晚饭,赵一飘拿着棍子和伙计进客房睡觉,伙计走累了,一上床就呼呼睡去了。赵一飘把自己睡的床搬到房门的左边,用床顶住了半扇门板,然后吹灭了灯,躺在床上。
老头在房间里喝着茶,看看夜色已经深了,就立刻推醒了大儿子,大儿子睁了睁眼,说:“还早呢,我再睡一会儿,再说了,杀几个人,易如反掌,急什么!”老头一脚踢在了大儿子的屁股上,说:“快起来!早做完早放心,这个买卖做完了,明天让你睡一天。”大儿子爬了起来,手拿大刀,走到了赵一飘他们的客房前,高声喊道:“鸡叫过两遍了,客官们好起来走了!”
赵一飘听到喊声,默不作声,他轻轻地从床上爬起来,用手顶住了右门。老头的大儿子喊来喊去,客房里没一点动静,便上前推门,却推不开,老头的大儿子就嘟囔道:“这清平世界,睡觉还关死了门,小心过头了。”说完,便用力推门。赵一飘忽然松手站在右门旁边,手里举着木棍盯着房门。老头的大儿子又用力推门,赵一飘已经不再顶着门了,老头的大儿子用力过猛,脚步不稳,踉踉跄跄一头扎进了客房内,赵一飘一棍子打在他的头上,他连哼一声也没有就栽倒在地,一命呜呼了。赵一飘把尸体推进左边的床底下,然后把门关好,躺在床上休息。
再说那个老头,他的大儿子去杀赵一飘和伙计,去了很长时间也没回来,老头等得不耐烦了,他又把小儿子叫了起来:“你大哥真是的,做事总是拖泥带水,杀个人也磨磨蹭蹭的,你去看看。”小儿子嘟囔道:“大哥真是笨,杀三五个人也这么费事,我去看看。”
老头的小儿子拿着大刀来到赵一飘和伙计的客房前,用手轻轻一推,说:“咦,这房门怎么没关好呢?大哥去哪里了?是不是大哥去厨房里喝酒了!等我杀了这几个倒霉鬼后再去找他理论!”于是,老头的小儿子高声喊道:“鸡叫过三遍了,客官们好起来上路了!”说完,冲进屋里,赵一飘猛然起身,还没等老头的小儿子反应过来,赵一飘举起棍子,就把他打死了。
赵一飘拿着宝剑来到了老头的房间,老头正在灯下慢悠悠地喝茶,嘴里还哼着小曲,他听到脚步声,猛一抬头,看到进来的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赵一飘,急忙去拿刀,赵一飘一剑刺过去,说:“你这个害人虫,你不知道害了多少无辜的过路人,真是恶贯满盈,罪恶滔天,我今天要为民除害,你和你两个儿子一起走吧!”赵一飘说着,手起剑落,老头被刺中胸膛,一命呜呼。
赵一飘回客房叫醒了几个伙计,把货物搬到马背上,叫他们先走。赵一飘到旅店的厨房里引了火,将几间草房子点燃了,说:“这种黑店,留着只会害人,烧了干净!”
赵一飘追上了几个伙计,将半夜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几个伙计吓得心惊肉跳,愣了半天,才连连向赵一飘道谢。
再说劫匪头子刘震南,他派到山下的小喽啰看见护送货物的镖师赵一飘是一个生面孔,觉得很疑惑,赶忙上山报告刘震南:“大当家的,从山下经过的货车上虽然是顺风镖局的镖旗,但是,护送货物的镖师却是一个生面孔,大当家的,您看该如何处置?”
刘震南听了小喽啰的报告,不禁一愣,他皱着眉头想了片刻,然后大声对小喽啰说道:“走,我跟你们一起下上,请顺风镖局护送货物的这位新镖师上山,我刘震南要跟他结交为朋友。”
于是,刘震南带着小喽啰下了上,以要和赵一飘结交为朋友为借口,邀他上山一起喝酒。刘震南这样做,是想试出赵一飘的武艺深浅,然后再作计较。
赵一飘见刘震南以及那些小喽啰满面笑容,看上去十分誠恳,就忘记了雷顺风的嘱咐,当真跟着刘震南及其小喽啰上山喝酒去了。酒至半酣的时候,刘震南和小喽啰亮出了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把戏,刘震南笑着对赵一飘说道:“您既然是替雷顺风镖师护送货物走这趟镖,您一定是身怀绝技的英雄,请露两手给我们开开眼界。”
赵一飘这才看出刘震南及其小喽啰不怀好意,他想起了临行前大哥雷顺风的嘱咐,心中一动,脸上却不露声色。赵一飘站起身,他笑着对刘震南和那些小喽啰说道:“各位兄弟,今天我路过贵地,多蒙各位兄弟摆酒设宴款待我,我要敬各位兄弟一杯酒,以表示我的谢意!”
说完,赵一飘端着酒杯起身巡行了一圈。
等到赵一飘敬了一圈酒之后回座又喝了几杯酒后,刘震南又对赵一飘说道:“赵镖师,请您露两手绝技,给我们开开眼吧!”赵一飘听得出来,刘震南的语气已含着逼迫的意思。
赵一飘看了看刘震南,淡然对说道:“刘大哥,请您和别的兄弟摸摸脑后。”刘震南和那些小喽啰听了赵一飘的这句话,互相看了看,不解其意,不过,他们却都不约而同地用手一摸自己的脑后,不禁大惊失色。
赵一飘真是不得了!原来,赵一飘给刘震南及其小喽啰敬了一圈酒之后,刘震南及其小喽啰脑后的辫子全都不见了,连什么时候被赵一飘给剪去的,他们也全都不知道。赵一飘“嘿嘿”地冷笑着,把刘震南及其小喽啰的辫子从自己的袖子里一条条掏出来,搁在桌上,堆成了一堆。
刘震南及其小喽啰大惊,他们一起拜伏请罪,恭恭敬敬地把赵一飘和装着货物的车辆给送走了。原来,就在赵一飘起身给刘震南和那些小喽啰敬酒的时候,他已经将两枚半侧磨得极其锋利的铜钱骈夹在两指之间。施展了剪盗的绝技,神不知鬼不觉地剪掉了刘震南及其小喽啰脑后的辫子。
赵一飘以身手敏捷的剪盗之术震慑刘震南及其小喽啰这群劫匪,这可真的应了一句老话:劫匪碰上了贼爷爷,刘震南及其小喽啰只得乖乖地放走了赵一飘及其护送的货物。
赵一飘此行不负雷顺风的厚望,圆满完成了任务。随后,赵一飘安全返回了京城,稳稳当当地向雷顺风交了差。
责任编辑/董晓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