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徐成祖从军队退役,进了一家纺织厂。凭他学的纺织专业知识,很快被提拔当了厂长助理。厂长看他是个人才。就把自己的小女儿许配给了他。两口子互敬互爱。可惜结婚十多年,妻子没能和他生个一男半女。后来妻子染病,不治身亡。此后。徐成祖对经营纺织厂也心气陡减,索性把职位让给了内弟,自己靠着股份生活也过得去。刚到台湾时他天天想念家乡亲人,后来又通过朋友从香港给家乡亲人写信,但都石沉大海。那时候,两岸关系紧张,几乎到了“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徐成祖每当想起自己因对乡亲误解在清水村烧的那把大火。就黯然神伤,郁郁寡欢。
就在他叶落归根的梦想即将破灭之际,两岸坚冰消融,开始人员交流往来的好消息让他激动得热泪盈眶,夜不能寐。经过一番准备,他终于踏上了日思夜想的故土。这时,他已经离开家乡整整59年了。
三
徐成祖住在姐姐家里,每天有说不完的话,他带着从台湾带回来的礼物,到各家各户登门谢罪,求得乡亲们的原谅。姐夫李大龙还陪着他到村北头的乱坟地里转悠。
大龙说:“那次大火过后,村里被烧死的人足足埋了三天,没有坟地,只好选择了村西头那片乱石岗子,也不知道坟里埋的都是谁,大家上坟烧纸,也就不分彼此了。”徐成祖听后眼泪汪汪,心里一阵难受。
那天,老哥俩喝着家乡酿造的老烧酒,一盅一盅地抿,慧娟坐在一旁,听两人说话。谈起小时候的趣事儿,三人一起哈哈大笑;讲起伤心的事儿,三人一起默默流泪。
徐成祖说:“当年我一把火烧了咱全村,现在我回来了。看见家乡建设得这么好,我越发心里难受。我想出点钱,给咱村每家盖一座新房,这样既可促进旅游发展,也算我为乡亲们做点补偿,来赎我的罪过。”
龙爷高兴地说:“好啊!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你有这个打算,我替乡亲们敬你一杯。”接着又感慨地说:“当年我和你姐在外地埋名隐姓过了一段时间。全国解放了。我俩又回到清水村。乡亲们因为恨你,也就连带恨起我和你姐来。”
慧娟接过话茬说:“瞎!你姐夫可没少受罪啊。替你担了多少罪名啊!要不是因为误会才发生这事。我们也饶不了你!”惹娟说完又抹起眼泪来。
龙爷笑道:“你看你,说好不哭的,你又来了。”
慧娟用手抹抹眼泪,又笑了,说:“我不是替你诉诉苦吗?你和成祖不说。还不兴我说呀?‘文化大革命’那会儿。你姐夫挨过多少打?挨过多少骂?他回来都不吱一声,你姐夫他对我好,从来没有埋怨过我。”
龙爷说:“老太婆,你夸我干什么?还不和成祖喝一杯?”
徐成祖站起身,庄重地给龙爷满了杯。声音颤颤地说:“姐夫,我敬您一杯!这些年,您受苦了,更受委屈了!”
徐成祖在家乡住了一个月后。又匆匆赶回台湾。过了不到一个月,清水村收到了两笔巨款,是徐成祖汇过来的。一笔是为村民建造新房的。一笔是为村民建造公墓的。同时,徐成祖还专门请人设计了两份图纸,并一再叮嘱一定要按图纸施工。不要怕浪费钱,钱不成问题。
一年以后,徐成祖又返回清水村。这次回来,他一是为村民新住宅区和清水村公墓竣工剪彩,二是回来就不走了,他要和清水村的父老乡亲们共同生活,同时为当年死去的无辜者祈祷。
如今,一走进清水村,一座座别具一格的两层小楼依山傍水,错落有致,街道齐整。路灯明亮,一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新气象。前来参观和游览山水风光的游客络绎不绝。农家乐旅游十分红火。
在村西头树木葱茏的风水宝地,新修建了一座公墓,清水村所有的死者都集中到那里埋葬。方便乡亲们祭奠和缅怀。
迁坟那天,徐成祖亲自到每个坟墓里,虔诚地拾起那些骨殖,拿到公墓去安葬。把乱石岗的坟茔迁完后,徐成祖和慧娟、龙爷带着人去了兴隆山,找到那棵老榆树。六十多年过去了,那棵大树依然枝繁叶茂,睹物思情。徐成祖不觉潸然泪下。他和龙爷一起把金小龙的骨殖起出来,用红绸布包好,又找到了路飞的骨殖,用个破麻袋装着,一并带回清水村。他们把金小龙的坟安排在最好的位置,让他受到世世代代清水村人的敬仰和尊重;把路飞的坟墓埋在最边上。让他受到世世代代清水村人的鄙视。
徐成祖和慧娟、龙爷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上。给所有死去的人磕了三个头。
徐成祖哭着说:“各位英灵,我徐成祖愧对于你们,请你们原谅我吧!我从今往后天天陪伴着你们,为你们清扫墓地,种花养草,让你们的在天之灵生活得幸福快乐!”
此后,定居清水村的徐成祖每天在公墓里忙来忙去,栽种松柏,培植花草,还建起亭榭假山,比城里的公园一点也不差。
龙爷、慧娟、徐成祖三位老人,平时经常相互搀扶着来到公墓,走走停停,抚今追昔,享受着安详的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