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们都是在公园或者绿地里找地方练功夫,自然有时候就有人围观。一般来说,传统武术好听不好看的,尤其是基本功特别无聊,您看着好看的都是演武。所以,看一会儿大家也就走了。
有一次有一个人没走,一直等到我们练到一个段落,才上来打招呼。原本我以为这是那个武术爱好者过来聊天交流一下,这事儿一般都是师兄出面,我一个小屁孩子没这个资格。
但听着听着好像不太对劲,似乎这位交流确实是想交流一下,但不是聊天,而是动手交流。我琢磨着这事儿有点儿要坏菜。当时场子里三个人,我这位师兄半路出家,快四十岁才开始练,这功夫就别说了,师弟比我还小,也别提什么功夫,连单操八式还没练到呢。我这两下子嘛,估计也够呛。
正在这时候,我师父吃饱喝足、踢了趿拉穿着一双没提上的布鞋过来了。这才真叫看见救星一样,赶紧上前说明此事。
我师父可能是喝得有点多,斜眼看了看那位:“我这几个徒弟都是蠢蛋,您还是找别人切磋吧。”
那位说了:“也不是真想咋样,就是看着您这几位徒弟练得不错,虽然有点儿不得法…..”
“得,您打住,我自己的徒弟怎么教是我们的事儿,既然您觉得不得法,那今天还真要让您指教一下了。这几个学了没几天,我试试吧。”
交代两句场面话,我师父跟这位就下了场。这位也是貌不惊人的那种,但能看得出来相当灵活矫健。
两方对阵,师父的起手式是我们这一门六十四手标准起手式:沿门托钵,那边的起手式看着像外家的某种拳术,我不认识。
两边跟斗鸡似的互相看了一会儿,我师父的这个起手式从左边换成右边,然后开始左右踱步找空门。我上面说了,我师父那布鞋根本就没提拉上,跟拖鞋似的不跟脚,走两步一换掌,脚底下有点儿拌蒜。也就在这个时候,那位冲上来一个高鞭腿奔着我师父的头就去了。
我师父这边脚底往外一掰,另一只转身一扣,标准的掰扣步低头让开高鞭腿,回手一掌就拍在那位的后背上,声音特别闷,那位只踉跄一步就站稳了,回身抱拳:“您功夫真好,甘拜下风。”转身就要走。
我师父赶紧说一句:“没事儿吧?要是这两天后心疼,就千万卧床休息,别动力气活儿。”那位没说话,点点头就走了。两者交手就这么一秒钟不到,就挨了一下子,说实话,我是挺失望的。
当天师父啥也没说,我们也不好问。过了两天找师父喝酒,问起这到底是咋回事。
我师父轻描淡写的说:“咋回事?一招见输赢呗。”
“那就是说他挨了一下就明白自己不是对手了?”
“没那么简单,那一下就让他没法动手才能叫赢。”
“怎么一下就能让人不能动手?您这功夫可没教过。”
我师父拿起一个核桃——当年可没有纸皮核桃,都是实打实的硬东西——把核桃放在自己手与墙壁之间轻轻摁住,坐着随手一发力,核桃粉碎。他老人家拍拍手:“看见没,这就是我教你那个打棉花球的功夫,练一半儿就有这个本事。”
“告诉你小子,这门功夫看着枯燥,实际上你要是练好了这种发力,最短的距离能发出这种力道,比如说你要是一掌打在人胸口,他肺里的空气被快速挤压出去,肯定就受伤了嘛,你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他内脏之间相互撞击也就伤了。为啥我让他这两天别动?估计着他应该是有点儿内伤了。”
“师父,您这下手真够狠的。”
“胡他妈扯!那天你师父喝多了,没看脚底下都拌蒜了?不赶紧拿下这小子,你师父可能就趴下了知道不?”
“我还以为您那一步踉跄是诱敌深入呢。”
“狗屁,那就是喝多了。”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