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转眼就到了吊丧的日子。
这几天我家门前可以说是车水马龙,这让祁家堡凭添了几分热闹。这些年,随着那么多人涌进城做工,村子是越来越荒凉了,有时我周末回来,到了夜晚,看到巷子里只有几盏灰黄的灯亮着,心里就说不出的凄惶。可这两天,巷子里却一下子冒出了那么多人,且都是冲着勇军来的,好像这不是在发丧,是热热闹闹地办喜事。在我的想象里,只有办婚事才该有这样的场面。可能对父亲来说,他也真的是在给勇军办婚事,只是婚礼的主角无法参与,他躺在棺材里,冷冷地看着我们忙来忙去的。
我穿着孝衣,站在门前,迎接着前来吊丧的人们。
封棺材那天来过的亲戚朋友自然来了,那天没来的也得了消息来了,这让我觉得勇军真是个人物,要不我父亲就是个人物。
院子的东墙下摆了七八个花圈,正中那个是镇秘书刘建中送过来的,他说镇长本来要亲自来的,不巧的是今天要去参加县里的一个会,实在分不出身来,只能委托他过来悼念一下了。刘建中临走时,又留下一千块钱,说这是镇长的一点心意,让我父亲无论如何也得收下。镇长送的花圈又高又大,都高出了墙头,上面密密麻麻挤满了白色的小花,每一朵花不像是纸做的,倒像是刚刚从花圃里采摘来的,水灵而鲜嫩。紧挨着的也是个大花圈,同样的引人注目,是村主任王山拿过来的。
“对了,矿上咋不派个人来呢?”王山在院子里转了半天,忽然凑过来对我说,“勇军是他们矿的职工,拼死拼活干了好几年,明天,明天他就要人土为安了,他们怎么不派个人来呢?这说不下去呀。就算他们赔了钱,赔得也不少,可是赔了钱就能一了百了吗?这些没良心的!”
我心里不由一疼,是啊,矿上怎么不派人来看看呢?
看得出父亲也在等矿上的人,他是个要脸面的人,矿上不来人,他脸上怎么挂得住呢?他几次要对我说什么,终于又没说出来,脸上布满了焦虑。我知道他的心思,我走出院门看了好几次,每一次出去我都希望能看到矿上的车,可是,我什么都没看到。我不知该怎么安慰父亲,我知道要是矿上的人不来,我就是说破嘴皮也没用。
太阳慢慢挂到了当空。
二叔就要张罗着给吊丧的人们安席了。
这时,院门口忽然响起一阵汽车的声音,好像不止一辆呢,没多久,几个陌生人匆匆进了院子。我看了一眼,那个把勇军的尸体送回来的司机也在其中,不用说这肯定是矿上的人了。这些人什么都没带,不像是来送花圈,倒像是给一件紧迫的事撵着来的。他们走过来时,我发现有一个人长得跟勇军特别像,简直是一个模子拓出来的。莫非勇军还活着?这个念头一下攫住了我,这究竟怎么回事呢?莫非真的有鬼魂?
“你,你是谁?”说话时,我浑身打了个冷战。
“你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哥,我是你弟勇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