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身子稍稍前倾了一些,微微笑了一下:“这文章好看吗?呵呵,其实这不过是一个工作报告,哪有什么理论水平。哦,请坐吧,怎么称呼你?”尽管我不爱好写文章,也不喜欢搞理论,而且这文章还给我带来了一点小小的麻烦,但人家毕竟是慕名而来,来的都是客嘛,不管他目的何在,表面客气一点,还是很有必要的。
“嘿嘿,江局长谦虚了。我叫丁一凡,望江区畜牧水产局防疫股的股长,以前在办公室写了十几年的材料,没事就喜欢读读理论文章。”男子小心冀冀地在我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腰子挺得笔直。
“哦,丁股长!”
“嘿嘿,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江局长,您那文章中提出的五项措施,项项都是以人为本,条条都符合科学发展观思想,现实意义深远啊!”
我“嗯嗯啊啊”地听他讲,礼节性地回应了几句后,便面无表情地盯着电脑桌面的文件看。丁股长站了起来,把包夹到腋下,连声说:“打扰了打扰了,我还有点事要办,江局长您慢慢忙啊!”起身后,他小心地把自己坐过的椅子摆正,然后才一步一步退到门边。到了门边又再次向我笑着点点头。我一直坐着没动,目送他出门。看到他那谦恭的样子,突然感到这人好可怜的,便站起问他:“丁股长,你找我还有其他事情吗?”丁股长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江局长您坐,您坐,我就是来看看您的,您慢些忙啊!”他轻轻地把门带上,从我眼前消失了。
像丁股长这类奇奇怪怪的访客,在我们过江大桥收费站没被撤掉以前,差不多三天两头的就会碰到。有的说是我的老乡,到旁边某单位办事,特意来看看我这个家乡出息的“能人”;有的称是我某个同学的朋友,常听同学提起我,正好来局里办事,顺便来坐坐;有的干脆自称是局长的熟人,局长不在,到我这里待一下……无一例外的,在获取了我的手机号码之后,便不断地邀请吃饭喝酒钓鱼,感情达到一定程度,底牌就亮出来了——办一个甚至是一堆免费过江通行证。我在心底里,非常鄙视地称呼这些人为“钓客”。现在,过江大桥收费站一撤掉,这些当初乱七八糟的来客,后来称兄道弟的朋友,也就一个个像空气一样,全都看不见,摸不着了。
要是早个一两年,我肯定会毫无疑问地把丁股长也划人这类角色的,尽管,他的角度更为刁钻,手法更为新奇,但目的还是一样俗不可赖。可是现在,我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一点好处都不会有!我们不但不能帮人谋取利益,自身都有点难保了,人大会议上,早就有代表提出议案,要将大桥管理局这个机构撤销,或者是并人交通局。窝都快没了,还会有“钓客”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