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的喜事紧张地张罗着,大红布扎成的灯笼和彩带把百年老屋点缀出几许喜庆。
王有福同意王天龙这么急办喜事,另有他的打算。他知道李浩林在山上藏匿了大半年,已近弹尽粮绝,要想让他们保护王家的百年基业,那是靠不住的。李浩林很快就会像山上的蚂蟥紧紧地吸附在王家的身上,直到把王家吸干。他之所以依附李浩林,一是他手里有枪,要灭了王家不费吹灰之力,二是李浩林答应过他,帮助王天龙去台湾。王有福老来得子,他觉得李浩林说的对,共产党是穷人的党,不会对他们这些地主手下留情,自己这把老骨头丢哪都不可惜,但这唯一的儿子一定要送出大陆去,保住王家的根。他这辈子想看到孙子出世有些难了,但他一定要亲自操办儿子的婚事,让他带着新婚妻子一起上路。
王天龙根本不知道父亲的心思,他的一颗心全放在营救肖雪身上。见到肖雪同意和他结婚,不管是真还是假,内心还是忍不住涌出一丝甜蜜。母亲翻出了准备已久的新嫁衣,让他带给肖雪。王天龙捧着新嫁衣,如同捧着肖雪一颗温暖的心,紧紧地靠在自己的胸口。
肖雪,你要是真心嫁给我就好了。他幸福地望着初升的北斗星,喃喃自语,不管你是不是真心的,我都要给你一个像样的婚礼,就当作对这场爱情的祭奠吧。
说完眼中滚落一串泪珠,叭叭砸碎在脚下。
肖雪却已完全忘记了婚礼的事,她只想着尽快离开这儿,到县城去报信,让同志们尽快转移,让党的损失降到最低点。她和沈霞在房间里坐立不安,每一分每一秒都那么难熬。
王天龙送来了新娘和伴娘的衣服,让肖雪和沈霞换上,两人哪里有心思打扮?可是为了配合王天龙,只好换上了衣服。新衣服映衬着她们年轻的面庞,娇艳若花。沈霞帮肖雪把刚齐肩的短发盘起来,王天龙把自己前些日子请人打的一根银簪插了上去。
肖雪问王天龙,天龙,好看吗?
王天龙点了点头,嗯,好看。
肖雪脸上现出了难得的笑容,天龙,下面就看你的表现了,你要是表现好,挽救了党的损失,我就原谅你,也把今天当成我们结婚的日子,要是你完不成任务,那今天就只能是唱戏了。
王天龙点头,肖雪,我保证不会让你失望的。
两人相视一笑,似乎又找到了往日的甜蜜,两双眼睛都盈满了深情,幸福之火把他们的心融化成了两颗软软的糖。
他们不知道,此时一名不速之客匆匆踏进了王家的门槛。他是来帮李浩林送信的,王有福看完手中的信,呆呆地留下了两行老泪,任手里的信滑落在脚下。
那信上赫然写着一行字:
姐夫:我已查明两名女共党要通共,不可留,速杀之。
过了好半天,王有福才伸手拭了拭脸上的泪,喃喃地道,造孽啊!真是造孽啊……
灾难已经降临到喜气洋洋的王家。王有福隐瞒了一切心事,果断宣布婚礼提前进行,一对新人刚拜完天地,送进洞房,王有福就以女方家路途遥远为借口,要他们夫妻二人连夜上路,回娘家。
肖雪得知这一安排,觉得是喜从天降,王天龙却隐约感觉到父亲的反常。王有福派人把家里的金条都从猪圈下面挖出来,交给儿子。
天龙,这是王家最后的家当,你带上肖雪,沿河而下,不要回头,一定要去台湾,保住王家的根。
王天龙愣住了,爹,为什么?
王有福说,天龙,不要问那么多,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他把所有家丁都召集起来,要他们护送王天龙夫妻回娘家。
王天龙明白,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不然父亲不会这样做。但他没有时间弄明白了,他要带着肖雪去县城,去给组织上汇报土匪的反共行动。
王天龙一行人刚出门不久,王有福就和妻子在家里饮弹自尽了。他们不愿意杀人,也不愿意做李浩林的帮凶,安排好儿子的事情,便相约着赴死神的约会去了。
王天龙不知道家中的变故,一心想着和肖雪完成任务。路上,两个路人跟上了他们的队伍,一直跟到山谷里,见他们绕道向南,便悄悄消失在草丛中。
临时搭建起来的营帐里,李浩林正在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刚才跟踪王天龙他们的那两个人进了营房,在李浩林的耳边细耳几句,李浩林露出了一丝奸笑。
哼哼,王家果然靠不住,只需略施小计,就露出了马脚。姐夫啊姐夫,既然你不义,就别怪我无情了。你,过来。
刚才那名土匪凑上前,李浩林又在他耳边耳语几句,那人边听边点头。最后,李浩林说,记住,千万不要伤了王天龙的小命,我要让他当我的马前卒,替我李浩林背骂名,挡子弹。
当家的请放一百二十个心,小的保证完成任务!
李浩林阴险地笑了两声,挥挥手说,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