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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别山的天空,只属于炮火和硝烟。
日本鬼子盘踞在悬崖绝壁的一座古寺,凭借居高临下的有利地势死守,一梭梭子弹和炮弹,呼啸着落入石道崎岖蜿蜒的半山腰,爆炸声铺天盖地,响彻云霄。
泥土、草屑、石块、树枝飞溅,进攻到半山腰的某团一连伤亡惨重。
满山遍野充斥着两种色彩:四野弥漫的灰黑色硝烟,汩汩流淌的殷红鲜血。
日本鬼子炮火的狙击愈猛,一连连长马国平率战士攻击得愈烈。
双方对峙着,整个山头硝烟弥漫。
“不教训这些日本龟孙子,就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马国平怒骂着,他的一身土布灰色军装,早在摸爬滚打的硝烟中,变得焦黑、破烂。
马国平将一颗手榴弹扔向山顶,烈火飞迸。七班班长倪二泉趁机带着七班战士奋不顾身往前冲。
日本鬼子对马国平扔来的手榴弹猝不及防,顿时,鲜血如鹅毛般四处飞溅。
炮火震荡大别山。
陈山利紧握枪杆,瞅见身边的新战士武新国,伏在草丛中瑟瑟发抖。
陈山利将鼓励的目光投向武新国,听到马国平的一声“冲啊”,拍拍武新国的肩,从他身边一跃而起,冲向硝烟,冲向山头。
武新国擦了擦额头因害怕沁出的冷汗,贴着一棵矮松坐在地上。硝烟伴随着鲜血的味道,刺激着他的鼻腔。他鼓起勇气站起来,一边拉上枪栓,一边暗骂自己的懦弱。
武新国笨拙地爬出潜伏草丛,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举起了枪,踉跄几步,踏上石阶。
这时,他发现就在十几米处,出现了日本鬼子!战士们纷纷举枪射击。经过一瞬的犹豫,他也开始对着日本鬼子疯狂射击。
一梭子弹向武新国射来,陈山利一回头,只见子弹带着长长的火焰直扑武新国,他大叫着:“快卧倒——”
一切都来不及了!子弹尖嘶着,一下击中了武新国。
“武新国——”陈山利狂呼着,猛地扑向自己的战友。
武新国倒在了流淌着鲜血的石阶上,手指像是要抓住流失的生命,奋力地攥成拳头……
“武新国!”陈山利蹲下身子,抱起他。
“班长,我没……给咱四班……丢脸吧?”武新国努力地睁开眼睛,声音微弱。
“没有,没有!”陈山利大叫着,“武新国,你是好样的!”
然而,陈山利无力回天。武新国在他臂弯里,永远闭上了眼睛。
日本鬼子的枪炮声,也在瞬息之间,变哑了。
山峦,一下子像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24以上、40岁以下的军人,给我站出来!”马国平凝视着在山坳里集合起来的连队,突然大吼一声,如同平地惊雷。
“我!”倪二泉端着枪,跑到马国平身边。他的军装被炮熏血染,早已失去本来的土灰色,“马连长,今天是我生日,刚好24岁,一天不多,一天也不少!”
“我!”陈山利也站了出来。
马国平瞅瞅他:“你?瓜秧子似的,嫩了点,滚回去!”
“马连长,有志不在年高!”陈山利将腰身绷得直直的,“我都20了!”
“我也20出头!”争先恐后的,已有三十多人站出来,另列一队。
“好!”马国平目光如炬,“誓死不当亡国奴!有种!”
“我们一连是兵的种,是将的魂,好样的!”马国平顺着队列,一一拍打着站出来的战士,“我们这次要采用强攻,冒着枪林弹雨向躲在寺庙的日军发动最后的冲击,打垮他们,你们敢吗?”
“敢!”敢死队员们异口同声。
“整整打了一夜,我们却久攻不下。我怀疑寺庙里,很有可能是日本鬼子提前以香客的身份摸透了它的结构,凭借天险建立了个指挥所。我们必须要捣毁它!”马国平在拍到倪二泉的肩时,站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