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平安无事,可巴特尔却始终没敢合眼。东方泛白,他举起望远镜再次查看,狼们或卧或蹲或懒散地溜达,依然很有耐心地等待着。
当第一抹朝霞血样般漫上天空的时候,狼群陡起一阵躁动一那头大公狼出现了。
望远镜跟踪着它,把它的一举一动非常清晰地拉到眼前。这头大公狼的腿伤不可思议地好了,不知它用什么药物自我诊治过。它先是表情冷峻地在狼群里巡视了一圈,而后,随着由低而高一声长嗥,狼群旋即情绪亢奋地朝这个军绿色的铁骑奔来。巴特尔由惊恐而愤懑,因愤懑而生胆,他"哗啦"一声子弹上膛,并把枪定在了连发位置。此时他心里清楚得很,既已酿出如此祸端,怕有何用,惟有千方百计冲出去才是最最要紧的。
眨眼间,狼群近了,滴答着"哈拉子"的红舌头都已看得清清楚楚。
"哒哒哒哒……"一梭子20发子弹喷射出去。然而,好像只射中了两三只。原来,狼这东西,生来就有躲避枪弹的天赋,所以,即便是近在咫尺,射中它们也并不那么容易。
再换弹夹,巴特尔心里打起鼓来:如此下去怎么得了?满打满算才100发子弹哟,其中80发,还是班里的全部应急储备。
想到这里,他极不情愿地又把枪拨到单发位置,并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注意命中率!一定要发挥出最高射击水平!
这一着的确有效,尽管枪声稀疏,却差不多是一枪撂倒一个,不大一会就耗掉了它们三分之一的"兵力"。但狼群在大公狼的指挥下,也已全部紧贴卡车一字儿排列起来。这是射击死角,巴特尔拿它们没办法。
奇怪的平静过后,狼们一齐发出狗护食时的那种"呜呜"声,紧接着,车窗外"嗖"跃起一只狼来,两只前爪险些勾住车窗底沿。它们的目的很清楚,就是想越窗而入,进而将这个两条腿的敌人撕成点心美餐一顿。
狼们依次腾越了十余次,见难以奏效,便立即改变战术,两狼一组,在车下叠起罗汉。
这样一来,巴特尔反倒不怕了。毕竟车窗面积有限,再多也只能笮个单个地参加战斗,何况,它们又都是以同类肉躯作梯子的高空"作业",或枪击,或直接用刺刀刺,要治服它们可以说是"笼屉里面拿馒头一十拿九稳"。巴特尔也为之杀出了兴致,手不停,嘴也不停:"来吧,狗日的,就这样让哥们把你们杀个一干二净吧。"
狼们很是英勇顽强,决不因前面的同伴悲惨地倒下而畏缩不前。有一头体型娇小的母狼,被刺中肩部后,仍用两只前爪死死抱住枪管不放,还张开大嘴吼叫着直往里扑。情拿、之中,巴特尔猛地将枪抽回,对其喉咙又是一记突刺,才摆脱卞它的攻击。再说那头公狼,眼见十多个"攻坚"的弟兄非死即伤,立即低嚎几声,中止了攻击。草原又是一片寂静。
巴特尔无力地抬起酸痛的胳臂。时针刚刚指在9点,8月的草原此刻是最为优美的时间段。太阳不冷不热,最无常的风也懒洋洋的不想耍什么怪脾气;碧草抖净露水,花儿娇艳地开放。若在往日,这正是他和一班战士放足马力在路上撒欢的时刻。而此刻,他被狼群令人作呕的臊臭与死狼浓烈的血腥包围着,死亡的气息逼得人透不过气来。
透过光洁度很好的后视镜,狼群的活动情况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它们仿佛吃了什么定心丸似的,一个个蜷曲着身子,微闭着眼睛,坦然地打起盹来;有两只毛色光亮的家伙,紧紧依偎着,你蹭我我蹭你的,亲昵得像一对年轻人谈对象。那头大公狼卧于轮胎旁侧,尽管蜷曲着身子,却硬是比其他同类高出一截,在平静佣懒的气氛中,唯它显得冷漠而孤独。它显然已经非常疲倦了,但那双斜长而扭曲的眼睛始终是半睁着的,这种神态,远比怒目圆瞪来得可怕,因为,那里面深藏的,往往都是建立于深-思熟虑之上的凶狠与毒辣,是一种罪恶的"智慧"。
巴特尔后悔不迭,开头怎不花点工夫把这个穷凶极恶的家伙干掉呢?擒贼先擒王,自己一幵始就犯下致命的大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