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宜迟,千钧一发!巴特尔出乎寻常的镇静,他端起自己的那瓶尿液,说声"好酒!"便扬起脖子一饮而尽。而后,对准泼在地上的燃油连射三枪。只听"轰"一声闷响,霎时间,车四周陡地竖起一道哔剥燃烧的圈形火墙,直将狼群骇得调头回窜。
这正是巴特尔精心制造的一个可以安全工作的短暂空间。事先他曾反复计算过,燃烧时间最多可以持续5到6分钟,而他必须在这段时间里完成该做的一切。
巴特尔的腿瘸得很厉害,速度却快得令自己都不敢相信:钻进车厢打开油桶——斜刺里伸出输油皮管一再爬回驾驶室走到油箱一侧一而后打开油箱盖,并用最大力气吮出燃油直插箱底。他回到驾驶室,抬手看了一下表,总共用了大约4分多钟。
火苗渐渐变弱,一节节低缩下来,而狼群也由大公狼亲自督战,浩浩荡荡再次杀来。最前面的几头狼,不敢蹈火而过,低声呜咽着频频回望。见此情景,大公狼恼怒异常,一扑一咬就使其中一头顷刻毙命。群狼惊惧,不顾一切地围拢过来。顿时,狼毛被烧着的焦臭味漫天飘卷,熏得巴特尔一个劲地反胃。
为便于指挥,那头大公狼蹲坐在略高于地平面的一处土疙瘩上。由于距离很近,所处角度也非常好,是极为难得的射杀机会。于是巴特尔把枪口对准了它,瞄准,瞄准,再瞄准,直到确认万无一失时,"砰"一声,射出了最后一颗子弹。
只见那头大公狼身子猛地一震,歪倒在地。巴特尔高兴地一拍大腿:"射中了!射中了!"谁知话音未落,那头大公狼竟摇摇晃晃直起身,重又威风凛凛地蹲坐在那儿,嗥叫声低沉而悠远,凄凉又悲壮。巴特尔不由得打了个寒战。狼群得到总攻的命令,从前后左右四个方面,腾跃起来,用头用爪朝车猛撞,前面的刚一落地,后面的立即跃起再撞。巨大的卡车居然被撞得摇晃不已。
见不能奏效,那头大公狼又发出一阵嗥叫,音量有所减弱,但音调听起来仍和此前没什么区别。狼群显然获得了不同的指令,极其迅速地改变了进攻方式。这一次是大规模的"叠罗汉"。由于没遇丝毫阻挠,不一会,整个卡车就被密密匝匝裹起来,车内顿时黑乎乎的。
巴特尔心里自有说不出的焦急,他-边密切注意外面的动静,一边盯着秒针上的荧光默默数着:"1、2、3、4……1分;1、2、3、4……2分;1、2、3、4……3分。好!"当油表指针接近满容量位置,巴特尔手指微颤着拧转电门钥匙,"嗡"一声发动了车子。
车子在发动机作用下轻微而均匀地抖动着,车四周及厢顶的狼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觉得麻酥酥的,舒服极了。
为充分麻痹这帮家伙,巴特尔启动车子时,可算是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缓缓的,稳稳的,尽量不让狼们感觉出来。最先倒霉的是车前及车窗两旁的十儿头狼,逃不及的非死即伤。车速越来越快,巴特尔猛地将车煞住。只听得"嗖嗖嗖"一阵响,驾驶室及车厢棚顶的那些狼,就如出手的铁饼一般全部跌落车前。趁它们一个个被摔得晕头转向之际,巴特尔重新启动车子将其轧成了肉饼。
大队狼群还自不量力地穷追不舍,巴特尔心里那个恨呀,顿时就如草原枯草突遇烈火,他直接在辽阔的草地掉转车头,专找最密集的狼群撞。一时间,狼群的惨叫声,与被车轮压爆肚子的"嘭嘭"声,此起彼伏。
这时,又发生了一个奇怪的情况,那头领军作战的大公狼不见了。狼们一时失去了方向,斗志顿消,一阵哀嚎后一溜烟逃得无影无踪。巴特尔杀性未减,还在四处寻找那头大公狼。"它躲到哪里去了?"当他再次回到原先停车的位置准备赶路时,才发现,那头大公狼依然蹲坐在原先那个土疙瘩上。陡然而起的夏风,把它粘满泥土与草屑的鬃毛,高高梳起,又款款垂下,宛若一尊充满力度的青铜雕像。这使得巴特尔更想以英雄决斗的方式会它一会。
巴特尔一瘸一拐走下车来,他手持没有一粒子弹、刺刀也已断成半截的冲锋枪,大声喝道:"来吧!咱们今天决一死战!"
然而,一直走到大公狼跟前,仍不见有任何反应。巴特尔只得用枪管试探一下,而它却"扑通"倒在地上。原来它已死去多时。当时,巴特尔最后一粒子弹射得极准,先是在它前胸大大地开了一朵血花,之后又从脊梁骨一侧钻出,但它居然可以忍住剧痛,依旧镇静自若地指挥自己的群体顽强战斗,直至流尽最后一滴血。巴特尔心中猛地生出几分莫名的难过,弯下身子轻轻抚闭了它的眼睛。
一场人与狼的搏杀终于结束了。巴特尔似乎一下子成熟了许多,从狼群的纪律中,他看到了自己的弱点。作为一个军人,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违反部队的纪律,这一次的教训,实在是太深刻了。
巴特尔匆匆地装上几只完整点的狼以作临时干粮,又开始了寻找战友们的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