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们儿我也得活呀, 养活一帮人呢,要不到时候抓瞎呀。哪像你,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锦江不恼,挣的是钱,没钱,在上海寸步难行。
司马朔先走的,锦江在酒吧要泡到天亮,他等调酒师回来。对调酒师, 他有双重的感情,别看他骂婊子,可是,这种大杂烩的酒吧,往往是她获取第一手情报的最佳场所。再就是,他是她的上线领导,但他这个上线领导离开她又寸步难行。他们应该是恋人,说不准,连他自己也难以下结论。发展到现在,他俩却变成了调情。似乎只剩下赤裸裸的色情,少了过去的朦胧和含蓄。也可以说,由最初的羞涩牵手,跳跃式地到了调情和色情。在他的感觉中,女特工,一旦进入角色,像是再也没了真情,也难让人对她付出真情。但他还是固执地等她回来,一份担心,一份情谊,一份责任吧,说不清。唯独那份爱人之间青涩的嫉妒在这样无数次的等待中消失殆尽。多么珍贵的青涩嫉妒啊,没了这份青涩嫉妒,恋人间也就彻底失去爱了。
二
对日本人的阅兵, 已经有两伙人准备实施爆炸。其中一伙是张森和他的两名同学。一伙是锦江,但锦江不会亲自爆炸,雇凶。雇的人是他的一个小弟兄黑七,是杀手。
这个黑七以杀人、施暴为生,手段干净狠毒,从不失手。锦江跟他不是做一单生意了,都很利落。黑七也愿意接锦江的生意,出手大方,再就是熟人了,做起来放心。锦江跟黑七做生意,向来是上打珠,一次性给齐。这次也不例外,并是一笔可观的酬金。他们约好,锦江在隐蔽的地方开车等候,黑七活干完,趁乱上车, 齐活。黑七这次接的这个活心里也打鼓,知道日本人厉害,但他是干什么的? 杀人,挣钱,生意来了,拒收,道上也讲不过去,以后还怎么吃这碗饭。缩手缩脚的,再就没有买卖找你了。危险只能把价码提高,雇主嫌贵,不用可以。他是把价码提高了,锦江不嫌贵,多少钱他都要川岛芳子的人头,只要他去就行。黑七横下一条心,去,还是杀日本人,死了是英雄,不死就赚了。吃这碗饭的,活的就是个险字。杀手,栽,是最终的劫数,也就是早和晚的事情。但这次不会栽,每干一单生意黑七都是这么想,侥幸心理。谁也不愿意死,凭他的经验,凭他的胆识,凭他的身手,再说还有锦江接应。他想这次不会有事。
一般雇主付定钱后什么也不管, 就等着消息付尾款。如果失败那尾款就别想要了。锦江这次破例,这单生意非同小可,配合他,等着他完活坐汽车逃跑。
锦江给黑七交代有关芳子的特征, 当然不会明确告诉他芳子就是川岛芳子。她出席检阅有可能穿军装,有可能穿西装,外穿黑色大衣。短发,英俊中带着秀气。穿军装的可能性要大,阅兵嘛,穿的要威严,况且她又是那么好表现自己的人。锦江分别给黑七看了川岛芳子穿军装、穿西装的照片。黑七点头,说他记住了。锦江许诺,事成以后还要给他一笔酬金。但丑话说到前面,如果被活捉。还没等锦江说完, 黑七说我守口如瓶, 扛不住我就死。锦江照他的肩打了一拳,够汉子。干哪一行的,都有行规和德行。
明丽的阳光照在园子里, 树木也显得格外精神。这是张爱敏住进这个园子难得的好天气,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房间, 照在梳妆台前。张爱敏坐在梳妆台前照着镜子,仔细查看着脖子上的伤疤,已经脱痂,只是皮肤跟别的地方不一样,呈褐色。她本来皮肤白皙,更显得那块皮肤硌眼睛。医生说了,没关系,过一个夏天皮肤就能恢复正常颜色。现在就差腿上伤没好,但也无大碍。
张爱敏戴上帽子,穿上大衣,兴致勃勃地奔到了门外。屋里传来护士的声音,说跟她一起出去。张爱敏说不用了,她的腿基本好了,不用她照顾。她与这个护士没什么话,她甚至有些讨厌她,护士的眼神有些躲闪,遇到她的眼光躲闪得更厉害,让人看了很不舒服。
护士跟到门口,看张爱敏在园子里散步,她在门口站了会儿,就进屋了。张爱敏在园子里转了一圈,当她走到与张森相拥的树下,情不自禁地想起那天的情景,心里无比的温暖。现在张森做什么呢? 她太孤独了,像离群的大雁。上次她跟司马老师提到过要回学校,她的伤已经好了,可以住宿舍。司马老师说再等两天,因为学校比较冷,不利于伤口恢复。这洋房,有壁炉,确实很暖和。她答应老师再住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