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芳正在楼下,她答应了一声。
张文宇暂时还不想去见母亲和哥哥,他也知道,不能把找工作的希望寄托在曹芳的身上,她之所以答应可以帮着找工作,其实也就是诱使客人住店的一个幌子。张文宇对曹芳说,今夜他还住这里,并向她打听了去人才市场的路径。
人才市场不大,很乱,很嘈杂,等着找工作的大多是农民工,所找的也不过是搬砖、和泥等又脏又累的活儿。逛到中午,张文宇又累又饿,他买了两个火烧,草草地填饱肚子,然后坐在路边的台阶上,望着市场上混乱的人群,心想:明天就是母亲的生日了,把找个像样的工作当作生日礼物送给母亲,这已经很不现实了。
张文宇的手伸进口袋摸了摸,兜里的钱,他很清楚,只剩下五十二元了,这点钱,也许连个生日蛋糕都买不了,怎么办?他望了望面前的人才市场,愣了片刻,毅然站起身来,走进了人群中。他找了个活儿,往楼上搬运沙子、石子等装修材料,收工时,已是晚上九点多了,由于很少干这种体力活儿,此时的张文宇就像一摊烂泥,连站立的气力都没有了,不过,一个下午让他挣到了一百二十元钱,给母亲买个蛋糕应该够了。
回到曹芳的“旅馆”,张文宇泡了包方便面,吃完就睡,但是,这会儿,第一次挣到钱的兴奋还在,虽说累得要命,但怎么也睡不着,张文宇索性拿出手机,写了条短信:“妈,您现在在干什么?睡了吗?对了,您的风湿性关节炎好点了吗?”
过了一会儿,母亲回短信了,张文宇赶紧打开,见上面写着:“小宇,妈这就想睡呢,你放心,我的关节炎好多了。你的工作有眉目了吗?不用着急,慢慢找,手里没钱了就吱一声,我让你哥给你汇去。”
看完短信,张文宇心里酸酸的,他特意看了一下时间,发现母亲短信回得挺快的,要知道,半年前母亲根本不会写短信,但长途电话太贵了,为了省钱,一有空她就练习写短信,现在已经很熟练了。
第二天,张文宇收拾了一下,退了房,然后就去街上买蛋糕,他计划买了蛋糕后就给哥哥打电话,说他已来深圳了,想给母亲过生日。附近没有蛋糕店,张文宇走了很多路,买到蛋糕后,他打哥哥的手机,哥哥告诉他,自己马上从班上回家,并说了住址:惠晨路西头的电力家属院。
张文宇叫了辆三轮,很快到了哥哥说的地方。一下车,张文宇傻眼了:母亲和哥哥住的地方,居然和曹芳一个大院,更让他目瞪口呆的是,按照门牌号一找,竟然摸到了曹芳的“旅馆”里!
张文宇见到曹芳时,两人全都愣住了,曹芳先开了口,说:“你—你是文远的弟弟?”
说来也巧,就在这时,张文宇的母亲从楼上屋里走了出来,往下一看,看见了张文宇,老人惊喜交加,叫了起来:“小宇,是你呀—”张文宇大惊失色,结结巴巴地说:“妈,您一直住在这儿吗?”母亲不知儿子一见面为何问这话,茫然地点点头,说:“是呀,小宇,你咋问这呢?”
曹芳快速反应了过来,冲楼上张文宇的母亲大声说:“阿姨,您先回屋歇一会儿,我买了些东西,还在外面,让文宇先搬上来。”说罢,她拉着张文宇疾步走出了屋子。到了外面,张文宇问道:“曹芳,你是—”
曹芳不好意思地说:“我是你哥的女朋友,我们刚认识三个月,你哥和你说起过吗?”张文宇摇摇头,说:“没有,可—我是说,平时你和我妈就住在这里?”
曹芳点点头,解释说,张文宇的哥哥在工地干活儿,晚上就挤在工地的大通铺里,而张文宇曾经住过的这个“旅馆”,是他哥哥张文远租来的,他们开发成了“旅馆”,平时曹芳去火车站拉人住店赚钱,而张文宇的母亲则一直在捡破烂……他们这样做,就是为了供张文宇上大学。
刹那间,张文宇明白了,说:“前天夜里,还有昨天夜里,你和我妈住哪里了?”
曹芳背过身去,抹着泪说:“我俩就住在大街上,要是客人多,家里占满了,我俩一直这样,都习惯了……不过,文宇,回到家,可千万别和你妈—还有你哥哥提这事儿,就当什么也没发生好了。”
张文宇含着眼泪点了点头,喃喃自语道:“我住家里床上,妈妈,还有你睡大街,你说这……”他再也说不出话了,唯有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