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请
金安
儿俊仁叩首再叩首
看完来信,俊花悲喜交加,罗洪哲老泪纵横。整日惦念的亲人终于有了消息,而且还来到江北哈东,俊花忍不住叹道:“娘要是还在,得多高兴啊!”
罗洪哲思儿心切,一时三刻也等不及了,非得到哈东寻儿子去。第二天一大早,便与两名护卫扮成一主二仆的皮货商,匆匆启程了。
罗洪哲前脚刚走,赵庆裕就单骑飞驰赶到了疙瘩山。他是来搬兵的,二道沟接到命令:关东军战勤部近日将有二十多节车皮的军资在野鸡岭火车站卸下,然后分别配发给国境线上的日军守备队,以配合远东战区的军事行动。军部要求他:袭车站,劫军资,劫不走便烧!
赵庆裕担心凭二道沟眼下的兵力啃不下这块连着肥肉的骨头,因此欲请“老枪”率自卫军下山,掐断野鸡岭铁路和警备道的两头儿,并阻击增援。自己率两个连袭击车站,围歼守敌,劫夺军资。不料,罗洪哲下山寻子,赵庆裕大失所望。
自打赵庆裕亲率一个连援手劫狱,还自告奋勇要打头阵,柳罐斗子就对赵庆裕有了亲近之感。见赵老爷子匆匆上山,猜他定是有要紧的事,一心要帮忙,于是拉住赵庆裕的手,一口一个赵爷,说赵爷有啥事,洪爷不在,跟我们说也一样儿。旁边的方汉超和马人龙也随声附和。
赵庆裕对方汉超不明不白从监狱出来一直心存疑窦,派人与城里的地下党联系又没查出确切结果。看看过去了几个月,疙瘩山也没生什么变故,前些日子抗联联合各路民间武装粉碎日伪“绞杀”阴谋时,疙瘩山也配合得不错。赵庆裕觉着,可能是自己多虑了,兴许城里除了地下党还有其他藏龙卧虎之人,暗中伸手将方汉超救了,也未可知。这么一想,赵庆裕反觉得是自己多虑了。眼下赵庆裕正需要人帮忙,又见柳罐斗子诚心实意,便把上山的意图向仨虎大略地讲了一遍。最后特地强调,是否联合行动,悉听尊便,二道沟决不勉强。
柳罐斗子看看马人龙,马人龙看看方汉超,这事还得听司令的。方汉超沉思片刻,突然吐出一句:“疙瘩山不能白干。”
赵庆裕一听,心里就乐了:只要你肯讨价还价,事情就有了眉目了。黑虎说:“好说好说,谁跟谁呀,到时候五五分成儿。”
两天后的中午,袭击野鸡岭的战斗正式打响。
车站临时增派的鬼子哨兵荷枪实弹在站台两侧巡逻,仓库里堆满了卸下的物资,尚未卸完的三节车皮分别靠在两股岔道线儿上,用大篷布苫着。
抗联的部队早已提前进入预定的攻击位置,等待派往自卫军方面的联络员来报告。
方汉超将自己的队伍分成三伙,其中的两伙由马人龙和柳罐斗子带着,把东西两头距离野鸡岭火车站二里远处的铁道拆掉一大节,又把拆下的铁轨滚进河沟子里。还有一伙由他自己率领,把警备道扒了条大沟,然后把人马埋伏在道两旁的灌木丛中。干完这一切后,方汉超让抗联的联络员回去报告,自己倚在树后,抽完了一袋烟,双枪一举,两声清脆的枪响带着尖列的啸声划过野鸡岭火车站的上空。
随着枪响,两股铁流从两侧向火车站涌来,那是赵庆裕和崔连长率领的部队,前面是骑兵,后面是步兵,在震天的呐喊和稠密的枪声中,冲向野鸡岭火车站。突然,本来是堆放物资的仓库,猛地射出密集的机关枪子弹,将冲在前面的骑兵扫倒一片,水塔顶安放的两门小钢炮更是凶狠,准确的炮击,把进攻的部队阻在站台外的洼地里抬不起头来。北侧的崔连长红了眼,平端起机枪一阵狂扫,扫得水塔顶砖屑飞溅。他边扫射,边狂呼:“炸药包!炸药包!”
爆破手利用敌人火力被压住的短暂间隙,快速匍匐前进,将炸药包贴上水塔,一声巨响,水塔坍塌。
南侧的赵庆裕身先士卒冲向仓库,战刀挥舞,战马嘶鸣,前边的人倒下,后面的人继续朝前冲。肆虐的子弹疯狂地吞噬着血肉之躯,短短的一段进攻路上,洒满了抗日将士的鲜血。
赵庆裕的脑子里飞速旋转,敌人的防御怎么会如此强硬?竟像是提前有了准备?
箭已离弦,刀已出鞘,殊死搏斗的时候,也顾不得细想了,赵庆裕奋力高呼:“冲啊!”枪口喷出愤怒的火舌。
南北两侧进攻的部队渐渐汇合在站台上,欲合攻仓库内的守敌。仓库前是一片水泥板铺的地面,光秃秃的无遮无掩,正当赵庆裕和崔连长在站台前会合之际,突然,背后响起重机枪悸人的吼叫——停在岔道线上的一节车皮扯下苫布,露出黑黢黢的车身、血红的膏药旗和喷火的枪眼。
天!竟然有一辆铁甲车混藏在货车中间,俨然一座活动堡垒!
赵庆裕头皮一麻,浑身的汗毛“唰”地全立了起来——中计了!阴险狡诈的金钩钓鱼之计,与上回方汉超被捕那一役如出一辙。
铁甲车的阵形,出击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早了,进攻者便会知难而退。
仓库里的鬼子在火力支援下疯狂反击,铁甲车则在轨道上左右移动着,选择最佳角度射击。旋转炮塔上的重机枪伴着金属的颤抖和共鸣发出死亡的狂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