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首太郎在办公室内倒背双手围着办公桌瞎驴拉磨转开了圈儿:“老枪”若是真得了霍乱,那肯定要死掉;但若是假的,那就是要装死逃走。想到这里,犬首猛然脚步一顿,伸手摘下挂在墙上的战刀,刀锋一展,厉嗥道:“不为我用,不留你命,今天夜里,扫平罗府!”
罗家小院里,老赵忽然听见一声轻微的叩门声,接着,“呼”地一道白光从墙头划过,一柄短刀“嘭”地钉在院内大柳树上,短刀上插着一张白纸--乖乖,江湖道上的飞刀寄柬!
罗洪哲展开白纸,纸上只一个字:扯。
罗洪哲左手拿刀,右手拿着纸,思忖良久,轻舒一口气,语调严峻而肯定地说:“这报信的是六扇门儿里的!”
“何以见得?”
“这黑灯瞎火的,能把飞刀从一人多高的墙头上镖入院子寄柬,又恰好插进大柳树,这人功力弱不了。况且江湖两道,应手的家什儿多少都有个暗记,可这把刀却没有任何标记,显见,这人是有意隐瞒自己的身份。”
“那也不敢肯定就是衙门里的人哪?”老赵带着疑问。
罗洪哲两指夹起那张白纸,举到他面前:“你看,这白纸若不是公门用纸又哪里可寻?”
老赵心头一亮:“可不是咋的,小鬼子整的那啥‘经济体制法’,连学生写字的本子都是他娘的黑草纸,这么白的纸,只有县署衙门才有。”
罗洪哲拿飞刀轻拍着自己的手掌心,自言自语道:“这位六扇门儿里的高手究竟是敌是友……”
老赵忍不住了:“大哥,小心驶得万年船,依我看,这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既然公门里传过来的信息,备不住那‘狗头狼’真要下死把,咱们还是赶紧张罗‘扯’吧。”
“万一消息有诈,咱们这么一‘扯’,岂不是自投罗网?”
罗洪哲犹豫不定。
赵庆裕闻言垂下了头,忽地又猛抬头看着罗洪哲,似乎是在瞬间下了决心。他说:“大哥,如果真是公门里的朋友送的信儿,我保证,十成真!”
“嗯?”罗洪哲惊奇地瞪大眼睛,深深地看着这位车把式出身近来却常常语出惊人的把兄弟,“兄弟,你是不是有啥事瞒着老哥?”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今儿个没工夫细说了,日后我一定跟大哥解释。”赵庆裕急道。
“咱兄弟之间还用得着掖掖藏藏的吗?”罗洪哲语气冷峻,露出不悦。
赵庆裕急得汗珠子都下来了:“大哥,我赵庆裕对罗家忠心天地可鉴,眼下是火烧眉毛的时候了,再不走,恐怕走不出去了。就是俊花还没回来,这可咋办?”
罗洪哲仔细端详了赵庆裕一会儿,又看了看家里的几个女眷--两个小脚妇人,一个十五六岁的丫头,他手中的飞刀一拍:“扯!俊花走前我已经同她定好,回来后先到冷云山太圣寺落脚,要是没事我就去接她回来,有事就在那儿会合。咱们干脆就上冷云山躲几天,等俊花回来再做计较。”
夜深人静,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赵庆裕赶着一辆骡车悄悄停在罗府后门。几个人刚要上车,忽闻前街传来几声狗叫,越叫越凶,渐渐叫成一团,随之传来摩托车声,直奔罗府前门。罗洪哲厉声吩咐赵庆裕:“快走!”随即便手持老枪转身回院。
兰子赶忙扶着关氏和吴氏上了车,此时,前面两扇大门正被人在外面砸得山响。赵庆裕两头都放不下,正犹豫间,兰子已坐在了车把式的位置上:“爹,我好歹也是车把式的闺女,你快去帮干爹。”赵庆裕心一横,大巴掌往骡马后腚上一拍:“走吧!”
待赵庆裕回到院里,子弹正尖啸着穿门而入。罗洪哲躲在大柳树后,双唇紧抿,怒目圆睁,平端着的老枪指向大门。轰然一声巨响,大门塌落,三个鬼子冲进院内。
罗洪哲左手疾扬,两溜寒芒电射而出,当先的两个鬼子胸前各中一锥,仰面跌翻。随后的鬼子一怔之际,老枪轰响,硝烟弥漫,洒下一片雷霆,打得鬼子满脸开花。赵庆裕刚要上前捡鬼子的枪,外面的几个鬼子听到枪声后冲了进来,两人赶紧躲入柳树后的阴影中。罗洪哲不敢再用枪,抽冷子给先冲进来的鬼子心口一记冰锥,那鬼子一声没吭,软软地倒下。
双方都隐藏在黑暗中,一片静默,鬼子们环境不熟,更加不敢轻举妄动。等候在门外的鬼子听到里面没了动静,冲着门里大声问话。门里的几个鬼子怕遭暗算不敢搭腔,外面的鬼子不敢擅入,也不敢放枪,怕伤到自己人,只是一遍遍喊话。趁此机会,罗洪哲扯住老赵,悄悄溜出了后门。
通向冷云山的土路上,兰子正驾着骡车狂奔。两个灰蒙蒙的人影,也在夜幕的掩护下,拼命奔跑。这是罗洪哲精心选的逃路--这条土路因为有响水河穿过,河两岸的陡崖突兀而起形成天堑,过了桥就是一道陡坡,对驭车高手来讲这道陡坡省时省力,若是生手或是地形不熟就不行了。每年冬天这里都有马滚车翻的事故发生,一般人不敢走,因此日本人守卫不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