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爷,我也说句话你信不?今天做掉我,你也得伤筋动骨。不光这,今后你们三只虎在江北这块地面儿也不用混了!”
罗洪哲的话像锥子一样直戳仨虎的心口窝子。仨人心里明镜似的,不管咋说,从病虎与“老枪”结的仇上合计,病虎多少也有些理亏。“老枪”的名头黑白两道都吃得开,疙瘩山要是为了一件亏理的事把他做了,往后的日子可真的没法混了。
“哈哈哈……不愧是‘老枪’,方某佩服,佩服!请坐请坐。”
“方爷,咱打开窗户说亮话,你要单为摆这么个阵式,就犯不着请我上山来了,你还有啥道儿,趁早一块说出来,别藏着掖着的闹玄。”罗洪哲说完大咧咧地一屁股坐下来,反客为主将了一军。
“好!好!洪爷您快人快语,既然如此,我也不用绕弯子了。”方汉超将两把枪朝虎皮交椅的扶手上一拍,回来一指马人龙,“洪爷请上眼,我这兄弟三岁学艺,十五登台,好容易混上角儿了,当上老板了,可二十三岁上就给人破了相,打折了腿,还给判了死刑,要不是在死牢侥幸碰到我这三弟,两人搭伴逃出来,怕是现在已经不知在哪儿托生了。一个前途大好的武生现如今只能落草为寇,干这刀口舔血的买卖。洪爷,我这二兄弟落得这么惨,可是全拜您老所赐啊,这不能不算是死仇吧?我二弟之所以忍辱偷生,还不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冤头债主,一还一报?”
马人龙禁不住泪流满面,眸中怨毒的寒芒蛇芯子般盯住罗洪哲。罗洪哲长叹一声,瞅着马人龙昔日眉清目秀如今却丑陋不堪的疤脸,心中好生愧疚。
罗洪哲的表情,自然逃不过方汉超的眼睛,他话锋一转:“罗爷总该让我对弟兄们有个交代吧?”
“也罢!”罗洪哲缓缓站起,“是打是罚,我罗某都认了!”说完,神色坦然,仰面卓立。
“冤冤相报何时能了?这打就算了吧,我这儿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只是不知洪爷肯不肯应允……”
“嗯?你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倒出来亮亮底。”
“咱们来个以罚代打怎么样?”方汉超不紧不慢吐出这句话,两眼打量着“老枪”,似乎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哈哈……以罚代打?好主意,好主意,这不跟绑了我的票儿差不多吗?”
罗爷一句话,戳破了方汉超的“小九九”。
“方某不才,岂敢绑您‘老枪’的票儿,我只是向洪爷讨个公道!”
“那这公道的价码值多少?”
“河西那三十垧好地!”
罗洪哲闻言变色:“你们这是想让罗某倾家荡产啊!”
“洪爷,咱们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动你三十垧好地,是抽了您的肋巴骨,可也不至于让您倾家荡产。光棍儿只打九九,不打加一,河套那五亩地我们留给您养老,那才是肥得流油的好地。还有您罗府的大宅子我们也没说要吧?”方汉超伶牙俐齿,愣把个强取变成了施仁。
“那我要是不认这壶醋钱呢?”罗洪哲怒目逼向仨虎。
“嘿嘿!这就由不得洪爷你了!”方汉超迎上目光,毫无惧色。
“你当真要撕票儿不成?”罗洪哲“腾”地一下站起来,全身倏然胀满杀气。
“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玉石俱焚!”方汉超话音未落,双枪已抄在手里,厅里的众匪徒也棍棒一齐对准“老枪”。
大厅内的空气又一次充满了火药味儿,沾上点火星儿就能着,就会炸!
双方剑拔弩张,引而不发。
“好!”
猛然一声暴喝,震心惊魄,震得病虎、黑虎心口窝“扑通”一跳。
只有飞虎方汉超心里明白,成了。
罗洪哲朝飞虎敛色正言:“大当家的在这疙瘩山上一呼百诺,凭的果然不单单是‘一马三枪’,罗某今天是开了眼了。”
“成交?”
“成交!”罗洪哲伸出一只手掌。
方汉超抢前一步,纵身掠过,“啪啪啪”,身影移动之际,与“老枪”结结实实对了三掌--江湖上百年不悔的三击掌!
“拿酒来--”
罗洪哲将满满一碗酒齐眉举起,朝飞虎言道:“三位当家的,喝了这碗酒,咱们就此别过,从明儿个起,河西那三十垧好地就归了疙瘩山了。”说完一仰脖,满碗酒饮了下去,又朝仨虎一亮碗底儿--“后会!”起身朝厅外走去。
“慢!”马人龙一瘸一拐抢到罗洪哲眼前,“洪爷,就算是我马人龙的冤仇与你两清了,你就能这么甩甩手就走了吗?”
“你要咋样?”
“咋样?我大哥是君子,我可是小人,这三十垧地不是个小数目儿,空口无凭谁能信你?”
“如此说来,二当家的是怕我罗某人赖账啦?哼!四两棉花去纺一纺,‘老枪’啥时候说话不算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