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的孽种

 
和尚的孽种
2015-10-05 00:47:14 /故事大全

一、夜半劫案

季老板的楼子船进入三百里峡谷滩的第三天,他船上的四个“和尚”纤夫就宣告了“革命”。那时,大概是民国年间的一个初夏。

那一年,季老板的女儿草兰刚满18岁。18岁的草兰并没有预测到那天夜里要发生什么事,因而睡得极香甜。后来,“和尚”乙与“和尚”丙把她从睡梦中绑架出楼舱的时候,她还迷迷糊糊。此前,她的父亲、哥哥以及年幼的弟弟已被绑在粗大的桅杆上,他们的头顶处是叠摞在一起的帆。当她看到他们的那一瞬间,禁不住惊叫了一声。“和尚”丁随即用一块抹布堵住了她的嘴。

这时,“和尚”甲左手举着一支火把,凶恶地对季老板和他的儿子们宣布:“告诉你们,我们‘革命’了!”他的声音在峡谷间回荡,低沉的共鸣随着流水飞到一个遥远的地方才消失。

季老板第一次听到“革命”二字,面部溢出惶惑。他不懂什么是“革命”,但被自己手下的四个“纤夫”捆绑了却是实实在在的,于是他联想起“杀富济贫”、“打家劫舍”的强盗……

月光凄冷地在四周跳荡,水面上给人以堆银叠翠的错觉。季老板乞求地望着江盗首领“和尚”甲,悲痛地说:“大兄弟,你们千万别毁了我的楼子船啊!”

这时候,季老板望见了女儿草兰。

季老板头上残留着的长辫子与面前的四个光头形成了极鲜明的对比。他的两个儿子也是光头。六个光头在月光下同时闪烁,浮泛着青幽的光。他很担心自己的女儿。他十分清楚这几个“和尚”将对女儿做什么。他仿佛听到了女儿被蹂躏的呐喊,凄冷的心便不由得开始缩紧。那时候,他极想唤醒女儿跳河逃走,无奈他的嘴里有一团肮脏的拖布。

“和尚”甲晃动手中的钢刀,拉开季老板口中的拖布,对他说:“银钱放在什么地方?”

季老板可怜兮兮地望着面前的“和尚”甲,好半天才说:“我没有什么银钱!真没有!”

“和尚”甲阴冷地笑了笑,恶狠狠地对季老板说:“俺们劫船,为的就是金钱!你若不说出钱财藏在什么地方,我就让弟兄们排队和你女儿睡觉,而且就当着你的面!”

他的话音刚落,顿时群情振奋。

看见季老板一脸痛苦的表情,“和尚”甲用肮脏的拖布再次堵住了他的嘴,然后,他径直走向草兰。纤弱的草兰惊惧万分,如羊羔般开始战栗。这时,四双狼似的眼睛饥饿地望着她,仿佛要剥光她的外衣。皎洁的月光在草兰周身飘洒,她的云发蓬松似一朵盛开的黑牡丹,罗裙随风抖动给人以飘飘欲仙的感觉。“和尚”甲终于忍耐不住,一下搂抱过草兰,玩味般地舔了舔她面颊上的泪水。她的泪水发咸,使他周身莫名其妙地痉挛。他望着她,她那娇美的面孔在偏西的月光下透出虚幻的剪影。草兰也胆怯地望着“和尚”甲,从他的眉眼间,她看出他其实很年轻。为了不让自己受更大的伤害,她急需他的庇护。于是,她微微叹口气,心灵仿佛是经过长途跋涉之后开始了短暂的栖息,然后闭起了双目,那合二为一的睫毛随即变成了两条优美的弧线。“和尚”甲迟疑了,浑身的野蛮仿佛被这两条弧线一下子杀净,好久竟不知所措。

季老板看着女儿,泪水纵横。他很懊悔,自叹命运不济。三百里大峡谷需要走五天,往常的停船地点都是定好了的,且是几十条船在一起。而昨天,由于病倒了两个纤夫,楼子船便与别的船队拉开了距离,停在这偏僻的江湾里。这里水道险恶,夜间绝航,上下百里没有人烟。这四个“和尚”真是寻了个好时机。

季老板望了望女儿,仿佛望到了一幕即将开始的悲剧。他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实际上,季老板非常明白自己的归宿。他知道即使说出钱财在哪儿,他们也不会放过自己的女儿,更何况他根本就没有什么钱财。他望着“和尚”甲,嘴唇在蠕动,却什么也没说出来。他十分清楚这最后的耻辱将永驻在他的灵魂里,他不觉痛苦地闭上了双目。

“和尚”甲万没想到季老板是一个要钱不要命的家伙。他的野性又开始复苏,蛮力在肌肉里冲撞。他粗暴地扯去草兰的衣服,那几个“和尚”一片欢呼。草兰的赤身,仿佛被目光烧燎得晶莹剔透,镶嵌上了八只眼睛。她羞赧地掩饰着自己的光辉,怔怔然好一会儿才跪在了“和尚”甲的面前,怯弱地说:“我算过命,命中注定将有人强行占有我,而且要和这个人过一辈子!无论他是匪是盗是官是民,他都是我的夫君!看来这人就是你了!从今以后,我绝不会离开你,除非你杀了我!”

“和尚”甲一下子怔住了!他做梦也未曾想到这温柔典雅的少女将成为他的妻子。他横行在这条水道上,经手过无数个女人,但从未想到过成家立业,更没有女人主动提出要成为他的妻子,且还说是命中注定。他是第一次遇见这般顺从的女人,顺从得使他有些受宠若惊。他禁不住软了手脚,脑子里一片空白,周围的一切仿佛已不复存在,天地之间一下拉近了距离,如同进入了一个幽深的黑洞,世界上只剩下他和她。

此时,季老板苍老的眼角处,悬挂着两颗晶莹的泪珠,他明白了女儿为避免屈辱而作出的万般无奈的选择,眼前不觉浮现起了几天前的那一幕:

在一座繁华的大城市里,季老板给他的楼子船装上食盐以后,四个光头“和尚”找到了他,央求给他当纤夫。他们说不要工钱,只求混饱肚子。当时,他还以为自己捡了个大便宜,便为他们准备了充足的粮食,没料到却孕育了这场大劫难。

当“和尚”甲撇下草兰向季老板走过来的时候,乌云已经飞过,月光照旧如洗。季老板看着这个不足三十岁的小“和尚”,顿时感到受了某种奚落。他不该栽在这帮娃娃手中!可命运往往就在一瞬间变更,这几个所谓的纤夫,竟然成了他命运的主宰者。

“和尚”甲走到季老板身边,拽掉他口中的拖布,对他说:“老板,死要让你死个明白!我们弟兄四人自幼无家可归,沿街乞讨。民国之后我们剃了头上的辫子,开始靠‘革命’吃饭。说吧,钱财藏在什么地方?”

季老板仇恨地望着“和尚”甲,嘴角处牵起一条明显的棱线。

“和尚”甲掷了拖布,又冷笑着走近他的女儿,幸灾乐祸地托起草兰的下巴,扭身对他说:“老板,谢谢你为我们养下了这么个漂亮的女儿!”

季老板突然高声向女儿喊道:“草兰,快!快跳江!”

草兰挣扎了一下,被“和尚”乙与“和尚”丁架得更紧了。季老板下意识地晃动了一下身子,桅杆抖动了。“和尚”丙一声高叫,把季老板的小儿子推进了滚滚的江水中。小儿子惨叫了一声,那声音的后半部分被江水吞没,他只在水中挣扎了一下,高高举起了一只求生的小手,然后便没了踪影……

季老板凄厉地呼唤着小儿子的名字,大骂那些“和尚”们的无道。“和尚”丙拾起拖布重新堵住了季老板的嘴,然后急促地朝草兰扑去。此时,季老板的脑际里只剩下小儿子的那只小手。那手在无限扩张,玲珑剔透,红色的血液鲜艳夺目。

突然,草兰凄厉的呼救声响彻云霄,季老板惊恐地睁开双目,只见三个“和尚”围在女儿身边,对她动手动脚。草兰挣扎着、叫骂着,如鳗鱼般扭动着身子。季老板双目充血,灵魂仿佛要从七窍内冲出……

就在这时,“和尚”甲呵斥着那三个“和尚”:“不要胡来,她已是我的女人了。”

那三个正在兴头上的“和尚”望着满面怒容的“和尚”甲,只好停住了手。

“和尚”甲命草兰穿上衣服,然后拉过她站在自己身边,对她说:“我要杀你爹!杀了你爹,你还会跟我吗?”

草兰艰难地站立着,泪眼迷离地望着她的父亲,好一会儿才说:“你杀了他,就永远得不到钱财!”

“和尚”甲狰狞地望着季老板,咬牙切齿地说:“那我就烧掉楼子船!”

季老板一下瞪大了眼睛,紧张得面色苍白。

“和尚”甲示意“和尚”丙拽掉季老板口中的拖布,他已看出季老板爱船如命,知道这是他们几代人创造的结晶,标志着创业的艰辛,是他家族的光辉。为了保全祖上的业绩和心血,季老板肯定顶不住这致命的一击。

此时,季老板舌头已经发硬,声嘶力竭地发出了苍凉的呐喊声:“你烧吧!你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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