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他极不情愿地来到孙家湾,心里骂着他爹,已年过花甲还老不正经,为他生了一个年龄相差26岁的小老弟,还要搞什么还愿仪式。昨天下午,当戏班到达后,他的心情又起了变化。原来,他发现戏班中有一位个儿高挑、花容月貌、身段丰满的大姑娘。心中怦然一动:好嫩的天鹅肉!后来,他发现姑娘那红晕的脸庞、弯眉大眼和好看的笑靥是那样熟悉,好像在什么地方看见过?想了一阵,他猛地拍了一下脑袋:嘿,这不就是草尾那对唱戏夫妇的女儿吗!她比以前出落得更加漂亮了。当年,他正要下手摘这朵花儿,一场大水冲坏了他的好事。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今天她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昨晚,他悄悄随尾她到了河边。心想,凭自己花重金向游方和尚学的几套拳脚,眼前娇柔的姑娘还不乖乖就范?他正要扑向姑娘时,不知从哪里飞来一颗石子,差一点击中了他的太阳穴。等他再睁开眼睛一看,哪里还有姑娘的影子?
此刻,他盯着楼下那水灵灵的尤物,恨恨地想:你逃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我孙旺祖看中的女人迟早是要弄到手的。
天一黑,锣鼓敲响了。小坪里陆续挤满了从周围几十里赶来看戏的人。场子内外都有拿枪的团丁煞有介事地东游西荡。一阵鞭炮声后,照例是先唱“打加官”、“福禄寿喜”之类的吉庆戏。下半场,演的是全本花鼓戏《天仙配》。饰演七仙女的小桃红声情并茂,色艺出众,使台下的孙太爷看得如醉如痴。扮演董永的正是小桃红的意中人,也是她的保护神刘玉昆。玉昆人虽在台上唱戏,眼睛却不时偷偷观察台下的人群,他要找出昨晚欲对小桃红施加毒手的人。无奈几盏高悬的汽灯和松油灯,将台下照得昏昏暗暗,只见人影不见面相。怎么也找不到头上缠有纱布或贴有膏药的人。为了不使戏班的人惊慌失措,更不希望班主兼师父李冬生担惊受怕,他也没有将河边小桃红遇险的事告诉任何人。自己则时时小心,视线一刻也不离开小桃红的左右。
一夜无事。
第二天上午,为晚上要演的《穆桂英大破天门阵》不出意外,戏班在台上进行了刀枪对阵开打的预演。八月的太阳仍很烤人,几个回合下来,人人都汗流浃背了。午饭时,玉昆感到身体不适,只喝了一碗稀饭。冬生交待他下午一定要睡上一觉,否则,晚上的演出便会出问题。玉昆当然知道自己的角色无人替代,只有静下心来休息。他唯一放心不下的是小桃红。但一想光天化日之下,歹徒也不敢怎么样,便安心了。
午后,炎日当空,万里无云,蝉声阵阵鸣叫,扰得小桃红心烦意乱。上午一阵刀枪杀伐,身上早已是汗津津了,现在更是浑身不舒服。她记起祠堂后面门有一排柳树,树下有片荷池,池水清莹透亮,且四周无人居住,此刻何不到柳荫下用池水洗洗手脸,散散暑气?只是玉昆特地嘱咐过她“要小心”。大白天的,歹徒敢行凶么?他又怎会知道我此刻就会去池塘?何况离戏班的住房这样近。于是,她的心泰然了。
他们低估了对手,孙旺祖是个色胆包天的孽障。此刻,他在窗前见小桃红独自一人手拿毛巾向祠堂后面走去,就马上猜出她的目的地是那洼池塘,不由心中一喜。眼下戏班都人疲马困,整个祠堂上下杳无人影。他急忙下楼打开后门,看见柳荫下一件白底碎花衣衫在晃动,那姑娘正弯腰在洗着什么。他蹑手蹑脚悄悄摸了过去。
小桃红蹲在塘边,微闭着双眼品味着凉爽与舒畅。猛地她感到颈后有一股热浪扑来,还没容她缓过神来,两只有力的胳臂从身后将她拦腰抱住,她正要开口呼叫,一只大手已经捂住了她的嘴,令她呼吸困难。这场突然袭击使她差一点晕过去,只感到身后的人喘着粗气,用劲将她拖上草径。迷茫,中她听到木门“吱呀”一声,眼前忽地一黑,她被拖到祠堂后面一间阴暗的耳房里。紧接着,她被抛在一张草垫子上,一个男人重重地压在她的身上。
男人狂暴的动作剌激了姑娘的自尊,她猛然惊醒,一睁眼便看见眼前摇晃着一张狰狞的脸,三角眼里燃烧着淫欲,嘴里气喘吁吁。她毕竟不是山野村姑,自小从母亲那儿受到良好的教育,险恶的生存环境培养了她临危不乱的素质,近些年闯荡江湖又使她领略了不少人世的艰辛。她知道压在身上的这个男人要用她宝贵的贞操来满足他的兽欲。就是死也不能让他得逞!她慢慢将反压在身下的手挣脱出来,脑子飞快地转动着,她在寻找脱身的时机。
望着身下的姑娘,孙旺祖惬意极了。这个曾令她丢魂失魄的尤物马上就要在他恣意的蹂躏下呻吟、哀告,一朵鲜花即刻就要变成残花败柳。突然,他的双臂一阵剧痛,原来是姑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采用师父秘传她的一手“点穴拿脉”法,拇指夹紧食指,狠狠地直捣男人左右上肢某个穴位。趁男人疼痛的一刹那,她猛地对准男人的下裆一脚,男子痛得大叫,双手捧着下裆瘫倒在地。这两个连环动作使小桃红从劣势一下转为优势,她使出戏曲刀马旦中的“乌龙绞柱”,两腿交叉一旋,就从草垫上蹦了起来,迅速朝小门跑去。
孙旺祖强忍疼痛,将身一横把门挡个严实。小桃红气急之下,用力甩了他一个耳光,打得他头冒金星。孙旺祖恼羞成怒,刷地从腰上拔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对着小桃红的前胸剌去。小桃红一个后下腰让过匕首,左腿就势踢向他握着匕首的右手,“啪”地一声,匕首落地,随后,她双手使劲将孙旺祖推开,夺门而逃,刚出小门,便看见冬生正向她跑来。
“师父!”小桃红叫了一声。
“红儿,别怕,我来了。”
孙旺祖见有人来救小桃红,恨恨地跑回楼房,一闪身就不见了。李冬生见小桃红衣衫不整,便明白了:“你没有事么?”
“没有,多亏师父的那一招‘拿穴点脉’,不然就……”
“你以前认不认识他?”
“他……哦,好像是住在草尾镇孙家大屋里的大少爷。”她想起三年前,一个富家少爷经常拦在小草棚旁不怀好意地盯着她笑,看来他打自己的主意由来已久了。事到如今,她便将那夜在河边发生的事告诉了师父。
“啊!有这种事情?”冬生听后又是一惊,感到事态比想象中的要严重得多:“这些事你不要告诉任何人,今夜你要将戏演好,其他的我来安排。”此刻,他开始担心了,戏班在孙家湾还有一天两夜,这个孙大少爷就会这样善罢甘休?
当晚,李冬生是将一颗心悬在口里看着小桃红把戏唱完的。班内除了他和玉昆外,都不知道这两天围绕小桃红发生的事。幸好没有出什么意外,他们担惊受怕地又度过了一夜。
最后一晚,他们应该上演拿手戏《八百里洞庭》。天刚黑,演员正要化装,管家急匆匆来到后台,说要临时改唱《潘金莲调叔》、《小寡妇上坟》等几出花鼓小戏。冬生一听不妙,这都是淫秽不堪的禁戏呀。便向管家说他们多年没有唱过这些戏,请孙太爷让戏班按原定戏码唱。管家正为难时,台上忽地上来几个人,为头的正是孙旺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