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后,妻子说张二牛什么也没干,提着刀又走了。
走了?邓天华搞不明白这小子究竟想干什么,该不会是白天磨快了刀,晚上来行凶吧?邓天华命家人马上加固门窗,谁也不许出去。一家人折腾大半天,胆战心惊地挨到第二天天明。天大亮之后,邓天华才让妻子悄悄去开门。
“啊——”他妻子一声惊恐的尖叫,把邓天华吓得三魂去了二魂,接下来却没有了动静,他过去一看,只见门上用麻绳吊着一只被砍得乱七八糟的公鸡。他马上想到一定是张二牛干的,这明明是警告也是在威胁他。
邓天华叫妻子扔了那只鸡,他躲在屋里,手握菜刀,准备抵抗随时有可能撞进屋的张二牛。可直到天黑,也不见张二牛的影子。
第二天,第三天……接下来的日子里,张二牛再也没出现过,家人说在镇上也没见过他,别人也说没见过他,张二牛像一阵风,来了之后又无影无踪,不知吹到哪里去了。张二牛的消失让邓天华不仅没有放松,反而更加紧张,因为张二牛既可以没有预兆地消失,也就可能没有预兆地出现,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现,不知道他出现之后会干什么。
邓天华不敢睡床上,而是在柴房的柴垛下铺了床被子躲在那里。寝食难安地又度过了一个多月,张二牛的影子都没见着半个,他人倒是瘦了一大圈。
这一天,在妻子再三安慰下,他总算睡到了床上。半夜时分,他被一阵霍霍的声音惊醒,一听,是磨刀声。悄悄溜下床到外屋从门缝里一看,月夜中槐树下那石头上有一人正磨刀,虽看不清脸面,可从那身形上他一眼就认出正是张二牛。静夜里那磨刀声显得特别响。邓天华感觉好像那刀已经刺入自己的胸膛,他吓得又提着菜刀躲到柴垛下。
响着响着,那磨刀声突然又消失了,可能那蛮人正在设法进来呢。邓天华惊恐地四下张望。可直到天亮,依然不见张二牛的影子。他哆哆嗦嗦地吩咐妻子去开门,随即,他又听到妻子一声尖叫。
过去一看,门上吊着一个血淋淋被砍成几瓣的猪心。邓天华心惊肉跳地叫妻子扔了猪心,然后吩咐妻子到镇街上探探,看张二牛有什么动静。
妻子回来后说,镇上人都在议论,说张二牛说是邓天华害死了他爹,他扬言一年之内一定要亲手宰了邓天华。但是却没有见着张二牛,悄悄打听,其他人也没见过张二牛。
张二牛跟上次一样,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邓天华战战兢兢地等着他的下一次出现。
十多天后的一个中午,邓天华第一次小心翼翼地上街,不留神撞到一个人身上,一看,这人正是张二牛,他吓得抬腿就跑,跑到家门口,却没见张二牛追来。但张二牛瞪他的眼光还是把他吓了个半死。
这以后,每过一段不同的时间,邓天华就会在晚上被突然出现的磨刀声惊醒,有时半个月,有时两个月,每次张二牛磨完刀后,一两天之内邓天华家门上总会吊上一件羊头牛肺驴肠狗肝等一类血淋淋的东西,之后又不见了他的踪影……
邓天华被惊吓折磨得不成人样,他怕过夏天怕过秋天,在冬月二十八的一个雪夜,终于支撑不住,两腿一蹬上了西天。
邓天华死后,张二牛便一直在家中侍候母亲。有人问张二牛:“你凭啥说是邓天华害死你爹?”张二牛说:“不是他害的,他怎么会被我吓死呢?”又有人问:“你不是说要一年之内亲手杀死邓天华吗?他这是自己死的,你怎么说?”张二牛说:“是我亲手杀的呀,我没有用刀,只用了磨刀声。”
还有人问:“这一年你回来两天又不见了,邓天华家门上的东西都是你弄的?你到底在外面干什么?”张二牛笑笑说:“我虽然从小背了个恶名声,但我从未干过恶事,倒是邓天华这假善人干出了伤天害理的恶事。这十年我其实一直在邻县当屠夫,吊在邓天华家门上的东西都是我宰牲口剩下的。”
众人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