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良走了,站在一边的疤子,自始至终一句话没说。这时,我们受着一肚子气,找不到地方发泄,就一起向疤子开火:“疤子,你还是姓周吗?你还有点血性吗?你怎么就一句话也不说,让姓丁的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亏你还站得住脚!”
疤子看着我们,很不理解,仍然坚持他的观点,说道:“如果细爷不愿意,而我们要强把细娘葬在他身边,细爷高兴吗?”
我们又都不说话。
“那也不能让细娘挨着二爷。”诗人立场鲜明地说。
交车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好办法。细娘谁也不挨,也单独下葬。”
“我同意这个办法。”我也忙表态说。
“你看看,你看看你们。”疤子鄙视地看着我们,很男人地说:“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你们这一番话,要是让保良听见了,不就是故意要和他过不去。为什么?就因为他有钱了,而他又不姓周,你们就要和他对着干。我说得没错吧?”
我气得正要反驳疤子,保林来了。
“说什么呢?好热闹。”保林不到四十岁的人,背弯了,头发蓬松着,走路慢吞吞的,两眼迷茫,一点不见我们细爷当年的风骨。这几年,他说是也在外打工,可没见赚钱回来,细娘生前给他做的楼房,至今连二楼还没装修。他来到我们跟前,见我们都不吭声了,他就望着我们,也不再说话了。
“保林,你找我们是不是要商量什么?”诗人总是忍不住,先问了。
保林结巴地说:“也也没什么好好商量的。”
听了保林这么说,交车也大声地问了一句:“你妈到底和谁一起葬,你想好没?”
保林向我们四个看了一眼,说:“我听听听你们的。”
保林如此没有主见,而保良又是态度如此坚决,我心里既生气又落寂。我气愤地对着保林说:“这事得你拿主见,我们只能是暗中帮你,知道吗?”
保林说:“我我我知道。”
交车气得挥着手说:“算了算了,先进去看看你妈吧。”
保林进到细娘房里,走到细娘的床前,抻着脖子看了看细娘。忽然,他趴在细娘尸体上,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嘤嘤”地抽泣着,在等待着大人给他的安抚。见保林哭,我们眼睛也跟着红了。哭过后,保林忽然变魔法似的,从身上掏出几枚还有他体温的土鸡蛋,望着我们说:“姐,哥,没什么给你们吃,这几个土鸡蛋,你们就在我妈这边灶上,煮着吃了。”
这鸡蛋,有可能是保林瞒着老婆桂花,给偷出来的。保林还是关心我们的。保林到底还是我们细爷的儿子,我们的亲弟弟。交车接过保林手中的鸡蛋,硬塞回到保林的口袋里,并对保林说:“保林,我们这么做,不是为了吃为了喝,我们是在替你争口气。”回来这两天,保林和保良的老婆都没来和我们照面,吃饭都是保林从家里送过来吃的。保良知道我们偏向保林,我们吃饭的问题,他是问也没问。
保林坐了一会,就走了。
望着保林走远的身影,我久久也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