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双说:“我叫你,成吗?”
马三又一脚踹过去,小双的腰弯了一下,人却没有倒。小双忽然有了勇敢,悄悄后退了两步,转身就跑,边跑边骂:“叫你妈!”
马三冷笑了。看着小双跑远,他从容地朝大宝挥了下手,大宝耸起腰身,像风一样追了过去。大宝跑动的样子就像飞起来一样,前爪和后爪都直直地伸展开,脊背上的毛像波浪一样翻涌。所有的孩子眼睛都看直了,他们挥着拳头喊:“大宝!大宝!”
大宝很快逼近了小双,跃身一扑,就把小双扑倒了。小双和大宝的叫声相映成趣,一个惨烈,一个亢奋,让马三和那些孩子们群情激昂。他们撒开双脚追了上去,边跑边喊:“咬!咬!”
大宝身下的小双可怜得像一只兔子,不停地起来倒下再起来再倒下。大宝跃动的身影矫健极了,小双的裤子被大宝拽了下来,露出了白光光的屁股。谁也没想到小双居然有这样白的屁股,那些孩子哈哈笑着拍手嚷:“白屁股!白屁股!”
突然有人说:“马四怎么了?”
马三回头再找马四,发现马四并不在人群里。他在地上蜷缩着,一张小脸煞白,嘴角淌着白沫。
马四吓晕了。
小双却根本没事,他只是滚了一身土,脸和屁股被大宝舔了。大宝只是和他闹着玩,根本没有下死口,所以小双的脸和屁股只是被大宝的舌头舔红了。小双提上裤子,拍打拍打身上的土,回家了。马四是被马三背回来的。马四的头和脚在马三的背上耷拉着,像死了一样。马三急出了一脑门子汗,再也顾不得唱“一里地,二里地”了,他以为马四死了。
马四面条一样在炕上躺着,偶尔“哼哼”两声。李大脚过来问了句:“小四子咋啦?”李大脚是拿着一把柴火进来的,在屋里用膝盖一顶,“嘎巴”撅折了。她惦记着灶里的火,玉米饼子刚下锅,正是需要火的时候。
马二问马三找到狗没有,马三说还没有。马二的脸当下添了气愤:“养了一群白吃饱儿!”马三说:“你吃了大宝的鸡蛋!”马二横着眼说:“没有它我还不吃鸡蛋了?你最好把狗给我找回来,否则”马二忽然不说了,他看了大宝一眼。大宝本来仰着脸看他们,眼睛一眨一眨,此刻一掉屁股出去了。马二喊:“哥,想吃狗肉吗?”马一在屋里说:“想吃。”马二说:“抄家伙,我们把大宝宰了!”
大宝仓皇逃了出去。马三追在后面喊:“儿子,儿子,他们不敢。”大宝贴着墙根站下了,撒了泡尿。那泡尿撒得不多,却哩哩啦啦淋了好半天。马三笑着说:“大宝,你胆子太小了。”大宝忧郁地看着马三。马三又说:“他们说着玩的,你当真了。”大宝的神情慢慢缓了上来,它伸出舌头舔了舔马三的手。马三拍了拍它的脑门儿:“该吃饭了,我们回家。”
远处有人喊马三。马三一看是那个叫小双的人朝他招手。马三不想理他。小双管大宝叫儿子的事像一团草塞进了马三的肺管子,马三什么时候想起,都觉得扎得慌。小双说:“你不是找狗吗?我知道狗在哪儿。”马三朝他走了过去,边走边说;“你要是敢骗我,我活剥了你。”小双讨好地朝马三笑,说:“我当真知道你家狗在哪儿,它在富农婆家吃料豆呢。”马三问小双怎么知道的,小双说,他从富农婆家门口过,听见料豆被嚼得嘎巴嘎巴响,就进去看了一眼。“你家那只老狗正吃得香甜,它吃着,富农婆端了一碗水喂它喝,那个样子,好像狗是她家的。”
马三的肚子立时胀满了气,他朝大宝挥了下手,就噔噔噔地朝前走。富农婆住在村西的坑塘边上,孤零零一座房子。富农给队里看鱼塘,鱼塘在村南,一天三顿都要送饭。队里的人都说拐子队长在搞鬼,他用的这一计叫调虎离山。(原作者:尹学芸)那天,拐子队长在富农家时碰巧富农回来了。情急之下,拐子从后墙翻了出来,把一条腿骨摔裂了。这件事如果拐子自己不说没人知道,因为当时正是后半夜。可拐子唯恐别人不知道,到处显摆自己的“英雄事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