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遍铃声响彻整个校园,阴沉沉的天空也越发显得幽暗。车棚里,县上的学生在推自行车时显得漫不经心,旁边经过的农村孩子羡慕不已。从教室走出来最慢的学生往往是一些女生,她们在等待相互能搭上话又顺路的朋友,乔老师站在大门口,往来的学生和他打招呼,他皆会微微颔首表示还礼。当看见雨嘉和开元走出来,乔老师告诉雨嘉要去她家走访时,雨嘉当时紧张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带着他往家里走去。快进家门时,雨嘉突然回过头对乔老师说:
“我爹身体不好,走路不方便。”
“没关系,只是聊聊天,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拘束,老师只是关心你们的生活环境,所以过来看看。”
乔生义看出她内心紧张,其实在每一次家访时孩子的表情都会和她一样。但家访只是一次聊天罢了,乔生义并不会把孩子在学校表现不好的情况说给父母,显然他没有明白雨嘉说走路不方便的含义。
“爹,爹,我们老师看你来了。”雨嘉还没踏进门,声音先传开了。
“快让进里屋坐吧!也没啥好招待的。”
铁栓一边回答,一边跛着脚出门迎接,乔老师看到之后很惊愣,这就是雨嘉的父亲吗?进了屋,除过一张桌子和两个条椅凳外,再没有其它任何家具,空旷的堂屋徒有四壁。没到来之前,乔生义知道学生家里普遍不宽裕;可真正见到这样的家庭环境,作为一名老师,他心里也为孩子感到不容易。
“你是雨嘉的父亲?”乔老师说完立刻意识到口误,又连忙改口道:“供一个孩子读书负担不轻吧!”
“也没啥,就是生活上委屈了孩子。”
“现在国家对贫困户有特别照顾,办一个低保证,每月还有三百元的补贴,您也可以去县上的民政局办一个。”
“有这样的好事?”铁栓喜出望外,可瞬间他又灰沓着脸,道:“咱没根没基的,县上会给办吗?”
“对于你们这样的家庭可以办,这个星期天我带你去县上登记。”
铁栓高兴得合不拢嘴,让乔老师先坐着,他下厨房做两个菜。可乔老师连忙拉着他说不麻烦了,还要去其他学生家里看看,铁栓强留不下,只好叫雨嘉送送乔老师。已经快八点了,天黑成一个整体,沿路坑洼不平,不知道谁家的狗吠叫两声,接着更多的狗像被唤醒一样,搅乱了整个村庄原有的静谧。没走多远,乔老师感觉到这一次走访并不成功,应该询问的话和想要听到的回答,都不是按照拟定好的顺序进行的,在走进雨嘉的家和见到其父亲,他就丧失了语言的表达能力。也就是说,去她家走访并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可通过对话,乔生义心里似乎又找到了一些安慰。没错,能为这样的家庭提供帮助,这意义要远远大于走访本身的意义,雨嘉拿着手电筒,一直把乔老师送到了山脚下。
申请低保证
几天后,乔老师带着铁栓去县上的民政局填写了一张表格,当然所有的字皆是由乔老师代填,县里的工作干事既不热情也不冷淡。铁栓从没踏进过县委会的办公室,他的额角很快淌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来。过了一会儿,铁栓发现所有的人都在忙自己的事,并没有关注他,紧张的心这才渐渐平静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一个工作人员问道。
“铁栓。”
“你的户籍我们查不到,有没有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材料。”
铁栓摇了摇头,过一会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就拿出一个印有军政的印章红本。递给工作人员道:
“这个可以吗?一九八八年,我们村发生百年不遇的大水灾,全村年轻的劳力自发组成一支队伍去抗洪,最终还没等到解放军赶来,全村人被洪水卷走了。我为救一个孩子,双腿被坡上滑下的泥石流掩埋了,是解放军救的我,并给我发了一枚徽章和这个小本。村里没几个人活着,都逃荒到了外乡,户籍怕也让那场大水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