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头奇缘(3)

 
炮头奇缘(3)
2016-10-07 12:09:40 /故事大全

慕千山转过关岳庙门前时,突然听到了有人呼唤他:“千山哥!”

慕千山禁不住回头看去。

眼前,站着一位山民打扮的人。她手里拎着一个包袱,穿着青色板裤和短身大袄,头戴一顶男人们喜欢的狗皮帽子,大围巾把半边脸都遮住了,脚上穿着“气死牛”靰鞡鞋。这身打扮,一看就是准备走远路的。由于这人戴着狗皮帽子,把脸儿捂得严实,露出的面容不多,但两只秀丽活泼的丹凤眼却是朗朗有神,透着质朴、欣喜的光彩。

“你是?”慕千山并不认识这个山里人。

面前的人看见慕千山发愣,噗哧一笑,用手解开了帽耳朵上的带子。立刻间,就露出一个女人的秀丽容貌。她虽然是女扮男装,但仍然妩媚而温柔,杏仁小嘴说话时露出了爽快语调,脸颊被山风吹红了,就像两朵芍药花。冬景人更俏,粉面赛梨花。不消说,这是一位十分俊俏的山里姑娘!

“你?”慕千山惊诧得近乎有些惘然了。

“看不出?我是小梅子。”

这位美貌出众的姑娘看到慕千山就像见到了亲人,禁不住有些眼波流动,语调伤感,也流露出意外相逢的喜悦。

小梅子?她不就是靠山村里的首富财东张金旺的干闺女吗!也是张把头的亲生女儿。

慕千山怎能忘记她呢?他注视着她,内心一阵慌乱,脑海里也急速地闪现出了一年前发生的一桩桩往事,复杂纠结的感情潮水阵阵冲撞着他豪壮与野性的胸膛……回忆之窗倏忽间又被一种燥热的耻辱感关上了。他躲开她期待的视线,冷淡地说:“你喊错人了吧!”说罢,扔下她朝前走去。

“千山哥!你……别走哇。”她追了两步。

慕千山没作声,仍然大步朝前走着。

山里姑娘站在雪地里,两只脚似乎僵住了。茫茫旷野里,她瘦削的身子显得孤零零的。

慕千山从“一面坡”山货店里出来的时候,暮色已经笼罩着雪野了。山风尖叫着,从山趟子沟里钻出来,扑向喧闹了一天的磨盘山集镇。

集镇上来往的车马人流,也早已稀少了。

慕千山走在雪地上,步子有些蹒跚,低头想着心事。脚下的积雪,被他踩得发出声响,似乎经受不了这位炮头被往事搅腾起的复杂情感的重负。

说起慕千山十分看重的两棵山参和狐狸皮,都有着不同的情感追寻哪!也有着乱世引发的乡愁苦恋!有棵山参是慕千山放山“开眼”挖出的宝贝山货。张把头对这个年轻炮头十分有好感,所以真心传授他放山寻参的本事。

是呵,他又怎能忘记张把头的恩德,还有一年前发生变故的那些往事呢?苦涩的恋情、难堪的辱斥、刚毅的侠气、追思的愧疚,一股脑儿涌上心头。

慕千山清楚地记得,那年腊月雪大封山时,他母亲病在炕上,家里没钱,只好肩搭着存放多年的两棵山参,又带上那张火烧云似的狐狸皮,到集镇上想换些药。放山挖参时,特别是在磨盘山这一带,“开眼”看到的人参,是什么货可有讲究了。如果是只有两片参叶的小山参二甲子,大家都会非常高兴,因为有的二甲子是六品叶转胎的,拿了二甲子山货,以后就会有大货。所以赶紧给老把头烧香叩头,许愿谢山,忙活完后再挖参。最忌讳是第一次发现四品叶的人参,认为不吉利,意为“死品叶”,以后再也挖不到参了。所以发现四品叶喊山时,也不能直接报山货品位,只能说“棒槌”两字。那年,慕千山自己挖到山参时,就格外仔细地“打参包”,把挖出来的山参包装起来。据老一辈人讲,山把头习惯于见到大的人参就将秸子留下,为的是到山货店能认出是几品叶。先揭一张新鲜青苔,掺一些原土,把人参一裹,然后用桦树皮包好,再用细树皮系上,分等后打成参包子。大货单独打参包,一般的货装在一个包里,“病残货”另外装进一个包,不能和好货混在一起。大的参包子由把头自己背着,一般的由其他人背着。张把头带着儿子和小梅子放山时,始终在告诉他们家世传人的山规,太小的参不能挖,待以后长大了再挖,认准路最重要。对于“开眼”的“打参包”的好货,一般都当存货不售。张把头也对慕千山这么嘱咐,也在私自提示他牢记寻参路。

眼下,慕千山家中遇到难处,他只好出售这些“打参包”的藏参了。

慕千山准备卖出的狐狸皮,其实也是近年狩猎的宝贝存货。他心里格外清楚,这次拿到镇上的皮子是上等货色,集镇上的山货交易人一搭眼就不想离开此货,自然要搭讪着买。可是买皮子的人一直都想压价,慕千山一口咬定少半吊钱也不行,有的买主就摇着头走了。这时,却有一个五十多岁的人,穿着绸子袄罩,真心诚意要买这张狐狸皮。他一张圆脸,两道浓眉,说话有些憨闷,看模样挺阔气。

“让我再瞧瞧这货色。”

他从慕千山手里接过那张狐狸皮,先用手掌在上面拍拍,又朝皮子上吹出几口气。这口气在狐狸皮毛上溜开了一条缝,柔和细软发着亮光的狐狸毛显露出了不俗的价值。

“好货色!”他一边说着,一边又调过狐狸脑袋皮子的一端,两只眼睛骨碌碌地往上瞅,挑剔着什么。

“枪法也好!”他指着狐狸脑袋皮子上的枪眼,开始惊讶地打量起慕千山。

在磨盘山区,凡是有本事的炮头和猎手,狩猎时都各有一套爱护皮毛的本事。像这样在野兽脑袋找枪眼的,都是为了保护皮毛卖大价的。谁家要给上了岁数的老辈送“寿礼”,常常就送这样的皮毛。但是这个穿绸子袄罩的人,今天已经是第三次到集镇上买皮毛了,可惜都没有遇到货好价适的卖主。眼前的这张狐狸皮,虽然价钱稍高了一些,但这张皮货确实属上乘哪!

“山货紧俏,物有所值啊!”他终于掏出钱,买下这张狐狸皮。

慕千山准备抬脚走了。

“哎,兄弟请留步。”他叫住了慕千山,一团和气。

“当过炮头?”他指着慕千山肩上的双筒铣子,问了一句。

“在烟筒山镇李财东家,趴窑一年多了。”慕千山说罢,又耸耸肩上的铣子。他说的炮头行话“趴窑”,是指住在李家大院护宅。

“难怪有如此枪法呀。”买狐狸皮的人笑着,眼里泛出几丝诡诈。

俩人谈到的烟筒山镇李财东家,是磨盘山一带屈指可数的富豪之一。他家招用的守宅子、护镖道的炮头,也都是山里有些名气和本事的人。

“听说李家对炮头高看着呢,你干嘛又辞退啦?”

“噢,”慕千山稍一沉吟,叹了口气说道,“那年,我爹在山里起围时,让熊瞎子拍了一掌,妈有病侍候不了他,我就辞了李财东,回家孝顺爹妈。”

穿绸子袄罩的人听罢,也是点点头,又问:“凭你这身本事,不想再出来闯闯啦?”

“我爹过世后,东山顶子的大哥把妈接了去。人去屋空怪冷清的,我也想在外揽些生路呢。”

“既然如此,也该咱俩有缘分。”穿绸子袄罩的人嘻嘻笑着,更加热情起来了,又说,“我是靠山村的。张金旺这个名,不知你听说过没有?”

慕千山略一沉思,有些狐疑地打量着他:“在县城里,他都有商行字号的,是个大财东。”

“知道就好。我,就是张金旺。”

慕千山眉头一耸,其实他已经料到眼前的人并非是山里的一般富户。

“说准,你若愿意,明天来我家试枪看镖。年钱嘛,”他语调一顿,很快又变得直率了,“照付李家出的价。咋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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