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确实向和尚们要过钱,但遭到了拒绝,后来他在和尚的行李中发现了剪刀和绳子等说不清楚的东西时,事情变得严重起来。情绪越来越激动的村民让他意识到事情已经超过了自己能够控制的范围,于是就逮捕了正一。可是,他并没有将正一直接带往衙门,而是将他,连同装有犯罪疑物的行李箱带到了自己家里。他对戴着镣铐的正一说:“现在没有人了, 你随便吐几吊钱来吧, 我就放你走。”
这时候的正一已经气昏了头,他咬着牙说:“我们没有钱,就算有也不会给你! 我要去衙门告你诬陷好人! ”
蔡捕役一听那个火啊,拖住正一就将他狠狠打了一顿,可是打完后冷静下来一想,除非能证明和尚们真的剪了别人的发辫,否则自己麻烦就大了。
于是, 蔡捕役便在自己家里找到一撮旧头发,小心翼翼地编成了两条小辫子,又多塞了一把剪刀在行李中,带着这些伪造出来的证据,将和尚押到了衙门。
案子终于真相大白。曾按察使将案子退回了萧山县衙门。蔡捕役被打了一顿,又被戴枷示众。和尚们都被无罪释放,每个人还分得了三千二百钱作为补偿。
可是,就在巨成和他的同伴被捕的当天,在萧山的另一个地方,人们打死了一名走街串巷的白铁匠,只因为他们在他身上发现了两张“符咒”,并且认定是叫魂用的咒文。官员们后来才发现,这只不过是两张普通的护身符咒。此前一周,在萧山与德清交接的安吉县,村民们怀疑一个外地口音的陌生人是来叫魂的,就将他绑在树上活活殴打致死。
不到两个星期,浙江省“以剪人发辫为手段叫魂”的种种谣言便传播到了江苏。
三、苏州的乞丐们
5月3日,苏州陆慕的捕役抓到了一个“形迹可疑”的老年乞丐。
老乞丐叫丘永年,苏州本地人,58岁,是个失业的伙夫,一直“在外边走江湖”乞讨。前些天,丘永年流浪到了长江南岸的县城常熟, 在那里遇到了两个和他差不多境遇的无业游民:陈汉如和张玉成。三人在交谈之中知悉都是去苏州,于是决定结伴同行。第二天,他们三人到了陆慕,年纪最大的丘永年走得有些累了,便盘腿坐在路边,陈汉如和张玉成到一家当铺去乞讨。这时,有两个捕役正好路过这里,看到坐在路边的丘永年,不由分说就把他抓了起来,还从他的身上搜出了一把刀子和一些纸符。
“老家伙,你身上为何带着符咒? ”捕役恶狠狠地问道。
“这些纸符是我讨饭的家伙啊! ”丘永年赶紧解释,纸符上印有“平安”二字,算是讨个好彩头,乞讨时他常常是先将纸符贴在各家门道上,然后请主人家施舍。
“剪刀可是你用来剪人发辫用的? ”
丘永年大声道:“冤枉啊,这剪刀是我做兰花豆用的! ”
这时候,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偏就这么巧,人堆里忽然钻出一个10岁左右的男孩, 他告诉捕役,自己的辫子早些时候被人拉了一下。虽然他也说了自己并没有看清拉他辫子的人, 但是对捕役们来说,这就够了。丘永年当场被抓了起来,没多久,陈汉如和张玉成也落入了捕役的包围。
到了衙门,当然少不了一轮严刑逼供,不过这三人始终坚称没有剪人发辫。最后,拿不出真凭实据的知县不得不下令放人。但是,年老体弱的丘永年哪经得起这般折腾,没等释放就因伤势过重而死在了监牢里。
荒唐的事情还在发生。
浙江省湖州府有一个法云庵,庵里的净庄和尚要到苏州为庙里采购东西,他雇佣了一个姓姚的船民,送他和六个同行的和尚去苏州。5月4日,也就是丘永年被逮捕的第二天, 他们的船停泊在了胥口镇。
净庄和尚和船夫上岸去置办食物,走得有些累了,他们就在胥王庙歇脚休息。这时,一名叫张子法的渔夫进得庙来,斜着眼不停打量净庄,过了会儿,张子法走到净庄跟前,问道:“和尚,你是不是从湖州来的? ”
净庄一愣, 还以为对方认识自己, 忙点点头:“贫僧确实是湖州来的,这位施主是如何知道的? ”
谁知张子法一听净庄这话, 立刻变了脸色,气势汹汹地大叫着就要扑上来打人。原来,这些日子谣言四起,说湖州来了几个和尚们,专门剪取人们的发辫作妖法。张子法一听净庄说自己是湖州来的,马上就把他当成了作法的妖僧。
一头雾水的净庄和船夫吓得赶紧逃出庙来,张子法还不罢休,大喊大叫地追了上去。他的叫声引来了市场上的人群, 大家将净庄和船夫团团围住,不由分说,上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事情惊动了衙门, 捕役们抓了净庄和船夫,还收缴了他的物品,但是没有发现剪刀之类的可疑物品,只得将他们带去营房。此时,一大群人吵吵嚷嚷地聚集到码头,把船上的另几个和尚也一并抓了起来,还偷了这些人的财物,连船也被砸烂了。捕役担心事情越闹越大, 只得连夜将这些人送往苏州,让知县亲自审理。
但是由于缺乏真凭实据,最后知县判定,净庄及其同伴无罪释放,并归还财物。张子法作为此事的肇事者,应对整件事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