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统卖国
2000年2月,欧盟14国的政府首脑分别对奥地利进行制裁。这次制裁不仅态度一致、行动迅速,而且在欧盟历史上是史无前例的。据悉,欧盟的这次制裁是应奥地利克莱斯蒂尔总统的要求而发起的。
丹麦的两家报纸神乎其神地报道说,克莱斯蒂尔总统先后要求美国总统克林顿、英国首相布莱尔、法国总统希拉克采取制裁行动。这两家报纸还说,这些消息都是从丹麦议会外交委员会成员那里得到的可靠消息。此外,就连丹麦首相拉斯穆森也耐人寻味地说他无法确认报纸报道的消息是否真实。
虽然克莱斯蒂尔总统矢口否认,但是仍然有人在大肆叫嚣说他是“卖国贼”,说他的行为是叛国行为。
难道提议制裁奥地利的真是克莱斯蒂尔总统?
原来,之所以有这样的传言都是因为1999年10月的国民议会选举。这次的大选结果打破了二战后奥地利由社民党、人民党两大政党或联合、或轮流执政的局面,形成了社民党、人民党、自由党三足鼎立的局势。显然,只要两个政党联合起来就可以组成稳定的议会多数。然而,选举结束3个多月后,但新政府仍未能组成。因为在政府席位分配问题上无法达成共识,人民党想掌握财政大权,他们不甘屈居社民党之下,所以联合执政长达13年之久的社民党和人民党分道扬镳。于是,人民党同右翼的自由党进行组阁谈判。
奥地利自由党领袖耶尔格·海德尔曾发表过新纳粹言论、反对欧盟东扩。其所谓新纳粹言论就是散布敌视移民的言论、否认希特勒大屠杀的历史。毫无疑问,人民党的行动引起了欧洲舆论的担忧。此外,他们的行动也令克莱斯蒂尔总统非常担忧,害怕自由党参政会给奥地利在国际上造成不可估量的负面影响。于是,从一开始克莱斯蒂尔总统就充分利用自己的权力阻止自由党上台。然而,克莱斯蒂尔总统的行为招致了新闻界、两党的抨击。有人甚至抨击他说,总统已经处于“发动政变的边缘”、违反了二战结束以来的民主精神。
尽管克莱斯蒂尔总统采取种种行为制止自由党上台,尽管欧盟不断施加压力,然而自由党上台已经成了不可逆转的趋势。最终,人民党和自由党领袖就联合执政纲领、内阁席位分配达成了协议。面对既成事实,克莱斯蒂尔总统却不肯依法正式授权这两党组阁,但他对一个能够组成议会稳定多数的联合政府也很无奈。2月2日,奥地利总统不得不主持新政府的就职仪式。
在国民议会选举之后,奥地利的气氛就非常紧张,到处都有反对的声音。自由党参政后,奥地利的气氛更是异常紧张,各地抗议的浪潮滚滚而来。2月4日,在维也纳霍夫堡宫外甚至发生了群众与警察激烈冲突的事件。为了抗议新政府的成立,示威群众用各种武器同警察对抗。在维也纳如此,在其他城市包括小城镇更是如此。在奥地利的小镇圣乔根,从1999年冬天开始直到自由党上台参政就发生了一系列的纵火事件。
农场大火
圣乔根,一个平静的奥地利小镇,总人口3600人,居住在这里的人们彼此认识,互相信任。然而,1999年的冬天,一切都变了11月6日凌晨3点,圣乔根消防局突然警报大作,施兰贝格农场火焰滚滚,100多名消防员立即投入战斗。所有的粮仓都已着火,到早上,整个农场烧得只剩下一片地基。调查表明,这绝对是一起纵火案。
月13日凌晨3点,韦斯纳农场着火。大火一直燃烧了几个小时后才被扑灭。
又是一起纵火案。
还没等到警方调查出前两起纵火案的始末,11月17日,仅仅过了4天,又一个农场着火。很显然,失火的背后出没着一个连续纵火的黑影。第三次火警发生后,事情变得很清楚——这肯定是一个连续作案的纵火犯所为。媒体上已经开始出现关于纵火者的报道,警方也在进行分析比较。与前两次情况相似,
第三次失火中遭到严重损坏的也是独立的农场建筑物,而且镇上各处都能看到火光。很明显,有人想通过纵火向镇上的人们显示些什么。
专家们检查了火灾后的残海然而,纵火者没有留下任何踪迹,也没有使用诸如汽油或甲基化酒精等助燃剂。
通常的说法是,纵火者的作案动机一般有三种:第一种是职业犯罪,他们放火焚烧目标建筑,以便趁火打劫;第二种是纵火者患有典型的精神分裂症;而第三种纵火动机则带有新的目的。对作案者的这种特殊的决定行为进行认真、彻底的研究是非常重要的。他选择了什么时间什么地点,采用了怎样的计划,焚烧了什么样的建筑物,他到过那里几次,等等。特别是警方正在调查的这起案件,纵火发生的时间以及警方从火灾现场得到的其他一些信息,对于警方从犯罪心理学的角度审查这起案件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接连三次都是农场起火,警方怀疑纵火者是出于第三种动机。于是,他们开始着手调查这三个农场主的竞争对手,并逐一调查了当地的各个农场主。经过调查、分析后,警方发现一个可疑情况:有个叫约瑟夫的农场主曾经因为产品的事情和被烧毁的三个农场主之间有点矛盾,引起过激烈的争执,而且还曾大打出手,一度闹上法庭。
纵火行为会不会是约瑟夫在伺机报复呢?
为了详细了解情况,警方调查人员来到了约瑟夫的农常令警方奇怪的是约瑟夫早在几个月前就摔断了腿,一直在医院疗养。按照警方的分析他也许有作案的动机,但是他却没有作案的时间。难道是他幕后操纵的?为了保险起见,调查人员详细查看了约瑟夫的农常然而,警方在那里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警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找出来的嫌疑人却不是要找的人。就在他们一筹莫展的时候,事情出现了转机。有人打电话来警察局举报说,约瑟夫是装的,他的腿根本没有断。就在警方离开约瑟夫农场的那天晚上,他的农场后面的隐蔽处有人焚烧东西,看上去像是他的妻子在焚烧证据。
接到举报后,警方再次造访了约瑟夫的农场,而且直接来到举报者所说的隐蔽的地方。然而,警方在那里并没有发现焚烧的痕迹,倒是发现了一小块土壤被翻新过的痕迹。警方这次突然造访,约瑟夫并不在家。面对警方的询问,他的妻子有些支支吾吾的。这样一来,警方更加相信了举报者的话,怀疑他们家和这几起纵火案有关联。于是,一个调查人员直截了当地问:“你把证据都烧了吗?”
“什么证据,警官!”约瑟夫的妻子满脸狐疑地问道。
调查人员继续问道:“纵火的证据,几起纵火案的证据,像衣服、鞋子之类的”“警官,您可不要乱说,我会告你诽谤的”没等调查人员说完,约瑟夫的妻子就急忙辩白。
那你在农场的隐蔽之处做什么,鬼鬼祟祟的。”调查人员接着问道。
约瑟夫的妻子犹豫了很久才缓缓地说:“既然您怀疑我们家是纵火者,看来我只有告诉您实情了。几十年前,我们家是纳粹的受害者,我们夫妻的祖辈都是因为希特勒而死的。他们当时都是有名望的医生,因为希特勒入侵奥地利的时候不愿意为他们的士兵疗伤,被活活折磨死了。如今,自由党上台参政,我们痛恨。所以,那天我是在祈福,是在焚烧祭品拜祭祖先,希望他们可以保佑我们平安无事。”
“对啊,会不会是和她一样的反对者在抗议呢?”约瑟夫的妻子话倒是提醒调查人员,一位警察像是在提醒自己的搭档,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再次从约瑟夫的农场离开后,调查人员迅速回到了警察局,并向上级详细汇报了情况,而且说出了他们自己的猜想。警察局有关人员开会讨论后,一致决定把目标锁定那些有反纳粹倾向的人群。此外,圣乔根的几起纵火案还得到上级警局的指示:怀疑是反对自由党的人在破坏,尽快破案。
一个个查明所属党派,调查几代人的历史背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尽管如此,接到上级指令的警员们一个个踌躇满志。虽然不容易,但是至少又有了新的方向。若真是反对自由党的人纵火,事情就严重了,而且肯定是有组织的,绝非一个人所为。
每个警察都觉得自己身上的责任很重,要尽快找出纵火者。就在警察们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他们担心的事情又发生了。
月26日,纵火者再次出击,引燃了镇上的一处建筑。这一次他仍然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调查人员唯一能够确认的就是,这个肆无忌惮的纵火者就住在圣乔根镇。
根据起火的时间、对风向的控制以及纵火者对案发地点的了解程度,警方很快就得出这样的结论:无论纵火者对纵火地区是否了解,他生活的地方,他真正感到自在的地方,也就是他纵火的地方。得出这一结论的依据是他所制造的几起纵火案的地点变化顺序:先是在圣乔根镇中心,然后扩展到镇外稍远一点的地方,然后再回到镇里。即使他天天在报纸上看到有关火灾的新闻报道,即使有数百名执法人员四处巡视,他依然在纵火生事。
警察局部署了大批人员四处巡逻,以防止纵火案的再次发生,其中也包括许多便衣警察。这一战术取得了成功——纵火者停止了纵火,居民们长舒了一口气。然而好景不长,安宁了4周之后,纵火者再次发起攻击——这次的纵火点是镇中心。
不断升级
月18日,第二轮的连续纵火在镇中心开始了。由于警方的巡逻日夜不断,纵火者无法离开圣乔根镇。于是,他便退回到镇中心。第一次他是在一家面粉厂放的火,当时这家面粉厂里并没有住人,损失不是十分严重。但随后发生的一场大火无疑是非常危险的,因为和着火地紧挨着的是一幢住满了人的公寓楼。着火之后,火势蔓延得非常快,不到几分钟整个公寓就被大火包围了。万幸的是,那里的居民在最后一分钟死里逃生。
此外,火势迅速蔓延到邻近的房屋,很快,楼梯间也着起火来。住在那里的居民惊恐万分,差一点葬身火海。每个人都意识到,纵火者根本无视他人的死活。
这次有一点不同,那就是纵火者不再寻找无人居注火势容易控制的建筑。此时此刻,他就待在镇中心,任何建筑物都有可能成为他的下一个目标。这意味着他准备冒杀头的危险,这种冒险也使他的罪行再次升级。
纵火者随时都有可能点燃另外一处建筑,危及无辜者的性命,可是警方一点头绪也没有查出来。纵火者好像了解人们的心理一样,你越害怕他越猖狂。也许,他还躲在阴暗处一边欣赏自己的杰作,一边露出狰狞的笑容。
纵火者作案的时间间隔越来越短。12月27日至1月6日期间,总共发生了5起纵火事件,但令人称奇的是竟无一人伤亡。人们彼此猜疑,整个小镇陷入一片恐慌。
调查人员希望得到纵火者的有关描述,以取得新的线索。犯罪心理学家分析后确定:纵火者十分年轻。
在这起特殊的案件中,存在着一个罪犯的年龄范围问题,这种判断建立在犯罪动机之上,因为在作案的最初阶段必然存在个人动机。根据警方接触过的许许多多的纵火案件,纵火发生年龄有两个高峰期:第一个是在16~18岁之间;第二个是30岁出头。警方认为纵火者很可能是年轻人,但无法确定究竟是16岁、17岁还是18岁。警方的调查差不多是在这个年龄范围内。另外一个能够肯定的事实就是,纵火者住在镇中心。警方频繁出动,他们在整个镇中心安装上最新型的监控系统。圣乔根镇被严密封锁,与外界隔绝。一张严密的法网铺展开来。
原来是他
月9日,警报再次响起。
火警又一次发生了。火灾发生在一家旅馆,但是它很快就被扑灭了。第一个向警方陈述情况的目击者是店主的儿子,他十分详细地描述了火灾发生后的整个经过,讲到了自己如何发现火情,如何抓起灭火器想把火扑灭,但是因为火势蔓延得很快,他便径直跑向消防站,和他在那里的同伴一起敲响了警钟。
这场火是从旅馆的酒吧间里烧起来的,有人点燃了一堆啤酒垫和餐巾。人们不久便查明,这又是一起纵火案。女店主16岁的儿子是发现着火的人。这个年轻人是圣乔根志愿消防队的一员,曾经帮助消防队扑灭过几场大火。
在警方了解情况的过程中,这个男孩总是自相矛盾,很多说法不能自圆其说。
由于案发现场没有破门而入的迹象,调查人员搜查了这个男孩的房间。在那里,他们发现了一双球鞋,鞋底的纹路与他们在前一次纵火现场附近提取的脚印完全吻合。这个年轻人终于供认——他就是纵火者!
在警方看来,纵火者的犯罪动机有一个发展变化的过程。最初那只是一种个人动机。但后来,他把整个事情扩张到外面一点。他认为如果能在一个有150人聚集的小地方作案,那谁也不会怀疑到他的头上来。纵火者之所以又回到镇中心,是因为他需要在那些自己非常熟悉的地方制造纵火案。事实上,他最后制造纵火案的地方,也就是他生活的地方。
早些时候,这位年轻人曾经接受过电视采访,表达了自己对纵火案的担忧。谁又能料到,他本人居然就是幕后的那只黑手。
对自由党上台参政,很多奥地利人都用自己的方式表示了不满,连总统也不例外。但是令人意外的是,旅馆老板的儿子——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在认罪的时候居然说,自己也是因为不满现状才肆意纵火的。他还告诉警方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一个人所为,没有组织,没有同伙,他就是为了引起政府的注意、帮助发泄大多数的不满情绪,让自由党看看不仅在维也纳有反对者,在偏远的城镇也有。不管这位年轻的纵火者说的是否属实,还是拿自由党来为自己开脱,但他的行为一共造成了350万美元的损失,他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事情真相大白,这位年轻的纵火者被判处4年徒刑。虽然人们依然在担心自由党的事情,但是纵火者被逮捕之后,圣乔根镇的人们终于又可以安然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