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人难,做女人更是难上加难。别的不说,就说生孩子十月怀胎,身体和精神上都要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不能磕着碰了,更不能得病,甚至得了感冒都不敢轻易吃药,怕对孩子有影响。就这么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到了生产那一刻,依然是战战兢兢,就怕孩子有这样那样的毛病,误了孩子一辈子。什么时候把健康的孩子抱在怀里,那颗悬了近一年的心才算落了地。可这并不代表她们从此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天灾是躲过去了,还有更可怕的——人祸,正悄然逼近!
2008年2月29日晚上8点多钟,山东省胶南市刑警大队突然接到一个报警电话,说胶南市开发区医院一个刚出生还不到一天的男婴丢了。
对于胶南市刑警大队队长卢清民来说,这是他参加工作20多年来第一次碰到这种案件。接到报警之后他高度重视,迅速组织刑警大队北京路派出所的刑警赶赴现场。
丢孩子的产妇叫张丽,今年24岁。由于张丽是剖腹产,当时正在康复期间,所以孩子出生后一直由丈夫和婆婆照顾。原本一家人还沉浸在孩子降生的喜悦之中,没想到当天下午就发生了意外——孩子丢了。
刚出生才一天的孩子是怎么丢的呢?有人猜测:可能是家人没注意,让贼偷走了。可事实却是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当着家人的面大大方方抱走了孩子。可哪有孩子随便就让外人抱走的?那刚出生的孩子都是家里人的心头肉,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冻着,爱都来不及,哪能让他人就抱走了呢?这件事情是事出有因,防不胜防。
丢失的婴儿的父亲叫冯延亮。据他回忆,当天下午一点多钟,一个穿着手术室工作服的女人来到他们的房间,手里拿一个小碗叫他去接尿,然后去化验。
冯延亮接完以后刚要出门,她就说你接尿的方法不对,刚开始冯延亮有点不知所措:平时这尿都这么个接法,忽然有人说不对,拿着尿样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但冯延亮想,人家毕竟是护士,经验多,好心告诉你,不能不领情,也许自己真的做得不对,要是换别的护士肯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糊弄过去了。于是,冯延亮就按照那位好心护士的指导重新接尿,心中满是感激。
冯延亮还补充了一句——不过颇有点事后诸葛亮的味道,说第一眼看到这位护士来病房转悠,他也觉得挺纳闷的,因为她的打扮挺奇怪,头上戴着塑料帽子,身上穿着手术服,可他又一琢磨,毕竟这是在人家医院,人家爱穿什么样衣服就穿什么样的衣服,况且还这么主动热心帮助你护理,这年头,打着灯笼也难找到这么好的护士。
这么好的护士还真不多见,没过多久,这位护士又来了。这次,女护士不但比上次更热情,而且还主动和冯家人唠起了家常。看着那位女护士与母亲有说有笑,聊得热乎,小冯感到很欣慰,这一次是遇到好人了,心里顿时热乎乎的。
此时的冯延亮已经彻底放松了警惕了。不过,小冯的想法也不是没有道理,现在在医院要是认识个熟人,的确是方便不少,何况这位女护士自称是小冯以前的小学同学,人还热情,一会儿帮孩子擦身子,一会儿又给孩子穿衣服的,这让小冯不感动都不行。可好景不长,就在晚上七点多钟的时候,女护士说要给孩子去洗澡,把孩子抱出了病房,等小冯猛地缓过神儿的时候,女护士已经没了踪影,同时没影儿的还有自己刚出生才一天的儿子。
看来偷走孩子的就是这女护士。警方初步了解一些信息后,立即展开了调查。医院的护士里压根儿就没这个人。也就是说,是有人化装成护士偷走了孩子。这时候,其他的有价值的线索也没有,怎么办呢?警方想到了一个重要证据:医院的监控录像。
录像反复看了好几遍后,警方看出了点门道:一个身穿红色羽绒服的女子十分可疑。录像显示,事发那天下午两点到五点左右,这个红衣女子一直在医院的大厅里晃悠,她和穿手术服的女护士会是一个人吗?
警方初步确认:这个身穿红色羽绒服的女子十有八九就是出现在小冯病房里的那名女护士。通过观看录像,警方发现一个细节:本来这个红衣女子想朝病房方向走,可看到小冯的母亲后马上掉头朝相反方向走了,没过多久,这个女人便一身手术装出现了,直接走进受害人的病房。那么这名神秘女子反复换装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一开始警方也丈二和尚摸不清头脑,不明白这神秘女子为何反复换装,不过,监控录像还是帮了大忙。警方发现,那女子换上护士服后,常常会与医院里的护士聊得火热,打成一片,而且多是在冯家人在场的时候。据医院的护士介绍,该医院与当地的卫校有合作,卫校的学生经常会过来做实习护士,而且都勤学好问,对老护士都殷勤得很,这些老护士也都会礼貌客气地帮助她们。而冯家人不知就里,以为这女子就是医院的护士。
另一方面,医院的工作人员,看到这个犯罪嫌疑人与小男孩家属交流得非常融洽,就误认为是这个小男孩家的亲戚朋友。准备工作做得如此充分,心理战玩得也很高,看来这是一只十分狡猾的狐狸。警方推测,这个犯罪嫌疑人很可能是一个惯犯,手法熟练。
一个神秘女子在光天化日下之假扮护士潜入医院偷走了刚出生的男婴,这事非同小可,警方不敢有丝毫懈怠,调查进一步展开。
警方通过监控录像锁定了嫌疑人的体貌。随后,警方通过走访医院周围出租车司机得到了这样一条线索:当天晚上,有一个穿着红色羽绒服的女人抱着个小男孩打车到了胶南人民医院。胶南市人民医院和开发区医院都是胶南市的重点医院。这就有点奇怪了:偷走孩子后应该迅速逃离,为什么还要去人民医院呢?
警方的分析:她可能是在胶南人民医院住院的一个病人家属,病人新生的婴儿不幸夭折或者是有其他什么特殊情况就决定偷一个婴儿顶上。
当然这只是猜测,警方马上派人赶赴胶南市人民医院进行调查。一调查才发现人民医院只有一名这样的产妇,怀孕六个月却不幸流产,并且通过医院的护士了解到,这名产妇的精神状态非常好,所以说不存在警方假设的可能性。
虽然之前的猜测被推翻了,不过警员们在调查中却有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收获。当警方到达现场以后,就有群众向他们反映,当天上午,也就是2月29日上午,在胶南市人民医院,也有与开发区医院类似的情况发生:有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女人想偷小孩。
案件调查到这一步越发悬乎了,难道这是团伙作案?拐卖孩子?两件事这么一加起来,问题可就严重了。这也引起了胶南市公安局的高度重视,他们迅速派专案组对胶南市人民医院的当事人和医院相关人员进行了详细的调查。
通过当事人的描述和医院监控录像提供的信息,警方发现个问题:犯罪嫌疑人在人民医院也是穿着绿色手术服进行作案活动。监控录像清晰显示,神秘女子是当日上午9时53分进入妇产科病房,然后在妇产科内东张西望,似乎在寻找目标。据人民医院的当事人介绍,那天上午十点多,那位绿衣女护士来到他们的房间,然后就主动跟他们攀谈,讲了许多护理方面的知识。
在取得当事人的信任后,绿衣女护士就建议当事人的母亲,说应该带孩子到前面的门诊楼做些B超检查,以进一步确认婴儿的健康状况。
这一家人对这位热心的不速之客一直怀有戒备心理,特别是小孩的奶奶更有警惕性,去门诊楼的路上孩子一直是由自己抱着,没给嫌疑人抱一下。而且当这位奶奶发现这个女青年在二楼没有目标地乱走,就产生了怀疑,然后就抱着孩子回去了。这一切,人民医院的监控录像也都清晰地记录着。
同样是奶奶,这个奶奶可比冯家的奶奶多了个心眼儿,死活就没让对方抱孩子。警方已经发现问题了,人民医院和开发区医院这两起盗窃婴儿的案子在作案手法上极其相似,那么这两起案子到底有什么关联呢?好在两家医院都有监控录像,可以详细地进行比对。
会是同一个人吗?虽然在两家医院监控录像中,犯罪嫌疑人的面相都比较模糊,无法辨析,穿着也大同小异无法提供判断依据,但警方还是在犯罪嫌疑人的一个细小的动作上找出了破绽。
人民医院的一段录像显示,犯罪嫌疑人在进入病房的时候有个弯腰的动作,就是把那个手术服的裤腿挽上来了,lou出了她穿的高腰鞋,而这双高腰鞋与她在开发区医院没有换手术服时穿的那双一模一样。通过神秘女子脚上穿的这双鞋,警方认定上午在人民医院的这个女人与下午在开发区医院盗走婴儿的犯罪嫌疑人应该是同一个人。
同一个人,同一天发生的事儿!通过推理不难看出,这个神秘女人上午在人民医院偷孩子没偷成,所以下午又跑到开发区医院继续寻找目标了,而且这一次还真就得逞了,把冯家刚出生才一天的男婴给骗跑了。可有件事儿却让人费解,这个神秘女子在开发区医院得手后为什么还要回到人民医院呢?
警方的调查仍在紧张的进行当中,他们随即调取了人民医院大门口当日晚间拍摄的监控录像。经过详细排查,警方锁定了神秘女子乘坐的那辆白色出租车,先前走访过的出租车司机也到现场进行了确认。警方观察到神秘女子抱着一个孩子走出白色出租车没多久,一辆停在不远处的红色出租车随即启动,缓缓开到那位女子面前,神秘女子迅速钻进车里,之后红色出租车就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之中。
神秘女子在开发区医院偷了冯家的孩子后并没有逃之夭夭,而是又返回到了人民医院,好像就是为了换乘一辆红色出租车。为什么非要换车呢?这出租车又有什么说道儿呢?
警方来回搜索了监控录像画面,真就发现了问题。这辆出租车的车牌号竟是鲁QLT888,说明这辆出租车不是胶南本地的,还有胶南市出租车都是蓝色的,而它是红顶。警方经过查证,最终确认此车来自临沂。
是辆外地的出租车,而且一直就在人民医院那停着,明显是等人呢。联想到那个神秘女子的行为,我们也能猜出个大概,很可能就是她专门从外地包的车,然后来本市作案。那这辆红色出租车离开胶南后是否又回到临沂了呢?
锁定嫌疑车辆后,胶南警方马上与临沂警方取得联系,详细说明了案情的经过,并派遣了调查组赶赴临沂。临沂警方经过查询,最终确定那辆红色出租车是该市沂南县的。2008年3月2日下午,在沂南警方的大力配合下,红色出租车车主韩某被查明。当晚,警方将犯罪嫌疑人在家中抓获,婴儿也被成功解救。
冯家人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看着失而复得的孩子,冯家人万分感激。几日里一直以泪洗面的张丽苍白的脸上终于lou出了笑容;一直懊恼不已的冯家奶奶老泪纵横,不顾年老体衰,颤颤巍巍地给警察跪了下来;冯延亮看着儿子红扑扑的小脸,感觉孩子愈加粉雕玉琢般的可爱,心中的喜爱更添了十分,紧紧地抱住儿子,久久不愿松开。
刚出生不到一天的孩子在被偷走两天后,安全回到了父母身边。惊魂未定的小冯和张丽再也不愿让孩子远离自己的视线了。这件事对于冯家人来说,肯定是他们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深刻教训。
冯家人总算松了一口气。那这个偷孩子的“假护士”又是什么来头呢?
这个嫌疑人叫王小燕,是胶南市人,以前在胶州上过卫校,后来在胶南人民医院实习。她从临沂大老远跑到胶南作案就是因为她在人民医院实习过,对这个医院比较熟悉,而且她还有以前的手术服。同时,对护理知识她也比较熟悉,轻车熟路,蒙人也容易,所以冯家人才上当了。可话又说回来了,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怎么就想到去偷人家的孩子呢?这还是一个让人费解的谜团。
事后警方在对王小燕的询问中得知,原来王小燕与丈夫结婚快一年了,而没有孩子,一直是她挥之不去的一块心病。以前多次怀孕却都流产了,好不容易又怀孕了,可没想到都7个月了,孩子又流产了,这下王小燕可有点受不了了。她害怕自己没孩子,丈夫会跟她离婚。她一年前才随丈夫迁到沂南,在沂南也没什么正式的工作。丈夫是个医生,她总觉得比丈夫低人一等,害怕丈夫会嫌弃她,不要她。
不管这理由成立不成立,反正王小燕是有点走火入魔了。流产的事儿,她一直瞒着自己的丈夫和家人,装着没事儿似的。可眼看就到了预产期了,大肚子倒是可以在衣服里面塞个枕头装相,问题是真到了生产那天,该怎么办呢?于是王小燕就想出了这么个危险又幼稚的办法来——偷个婴儿,然后告诉她丈夫,我在胶南生孩子了。
王小燕本人的遭遇是值得同情的,为了这个家庭,为了自己的幸福,她想方设法地去做各种补救。但她要维护自己的幸福可以有很多种方法,比如向丈夫坦言自己的困惑,身为医生的丈夫应该会有办法的。如果真的无法生育,收养一个孩子也不失为一种明智的选择。可是最后她却选择了如此拙劣的手段,铤而走险,走上了犯罪的道路,的确令人惋惜。法律是神圣不可亵渎的,不管你有多么无奈的理由,只要你触犯了法律,就得面临法律的惩处。
一个只有23岁的女孩子,却做出了如此荒唐的事情。而且动机又是那么可笑,理由又是那么幼稚。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么年轻,就得为自己的鲁莽行为付出深陷铁窗生涯的代价,教训太深刻了!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王小燕的悲剧不应该是她一个人的教训,每一个容易冲动的人都应该铭记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