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茂坪烧尸案是香港最为轰动的童党案件。秀茂坪烧尸案中十多名少年虐打受害人至死,仍不知悔意。发生在1997年5月14日。年仅16岁、花名阿鸡的陆志伟成为一班冷血童党虐打的对像;势孤力弱的他任由宰割,求助无援。经过三小时惨无人道的对待之后,于翌日黎明前结束他短暂的生命,其后尸体更被烧毁,弃于垃圾房。涉案的凶徒一共十四人,但令人齿冷的是他们犯案时全都不足十八岁!香港的童党问题一时间广受关注。
秀茂坪烧尸案少年的成长
十四个杀人少年,还是小孩时,就住在号称“红番区”的秀茂坪邨。
这里是各字头黑帮必争之地,并非来抢夺什么油水,而是在此招兵买马,吸收少年新血。
邨内“兵源”也的确不缺。由于该区多是穷苦人家,又没有什么娱乐场所,青少年好勇斗狠,自然成为黑帮大哥招募的目标。
浓厚的黑帮文化,便这样笼罩著区内的青少年。
眉清目秀、生得有点像女孩子的黄金宝(凶手之一,绰号“薄log”),就在这种环境下长大。
他生于港、泰结合的家庭,爸爸是低下劳工,没能力娶香港女子,就找了无甚知识的泰国女子为妻。
这类家庭在区内还有不少,由于背景相近,他与同类家庭的孩子,就形成一个“小社群”。
金宝的小学时代在黄族宗亲教会小学度过,班内亦有不少同邨小孩,案中多名被告,如周俊、许智伟、许智勇兄弟及陈肯构就是在校内认识的。
“他们玩在一起,是因为许氏兄弟的妈妈和陈肯构的妈妈,都是来香港当佣人的泰国人。大家是同乡,所以好放心。”一名街坊说。
黄金宝的父亲是三行工人,母亲则在酒楼当夜班清洁工人,家中有姐姐和弟弟。黄母是家中的掌权人,但由于工作忙及语言不通,不了解子女,只对子女打打骂骂。金宝虽然不爱家,但小学时因不准随便上街,所以与红番区内的坏分子仍未沾上边。
但当升上区内的何明华会督职业训练学校中学时,情况即逆转。
“他和几个同学升上去中学后,就经常被邨内的童党打,总之街头碰见他们就往街尾走,有时走不掉也都不敢还手。”一名知情的办案探员说。
这几个常受虐的少年,终于想到要团结起来。
“只有大帮人一起齐玩,才不会被人打。”金宝被扣留期间向人表示。
中三时,与他谙熟的许智伟辍了学,就跟一名叫“三叔”的亲戚去当清洁工人,月薪也有七、八千,开始成为他们一班人的“大哥”。
许智伟不但与邨内童党熟悉了,还由于有些胆识,被一名新义安(香港黑社会团伙)小头目周龙招纳为门生。“他(智伟)爸爸妈妈说,至少他们知道周龙是谁,知道他认识不少人,跟了周龙,他们至少不会被别人欺负,所以都没有制止。”一名知情的街坊说。
秀茂坪烧尸案主犯结党
既然父母都不阻止他入黑社会,许智伟摇身一变,当了帮会的小喽啰,也开始扮大哥,向身旁的小朋友招手。
金宝其后认识了邻校的几个女学生,与智伟一伙组成了一个小团体,开始了童党的雏形。
“智伟跟了人,就经常在邨里面横行霸道。他专挑弱小的孩子打,有时发起狂来,连爸爸都会打。但他最怕他妈妈,因为他舅父在泰国当兵,这样才能压得住他。”三叔说。
随后的日子,智伟一伙终于与傅显进、石子健及陆志伟(阿鸡)等人遇上了。两帮人有些在球场认识,有些就打牌相遇,交谈多了就结了党。
“傅显进当时已经是他们那帮人的大哥,他学跆拳道,在邨里面也是跟老新(新义安)的那班人。”一名知情人士说。
两个小圈子凑合成了一个童党,亦开始投入“蛊惑仔”的文化潮流,而《蛊惑仔》、《洪兴仔》等英雄化黑帮的公仔书,就成为了他们的精神食粮。
黄金宝事后曾向人透露了这段时期的心路历程,他说《蛊惑仔》的主角陈浩南是他的偶像人物,除了追看公仔书,还看电影,一部不漏。
“我和死党一起去看。他们去,我就跟着去。看完他们开片(打架),觉得也没有什么——他们都打不死的!”
他也承认,有时打架也是从中学习。“是啊,打人啊!看见别人怎样打,自己就照着样子打。”显然,他们把暴力视作虚幻世界的英雄表现,已失去了真实的感觉。
智伟及阿进就这样纠合了十多廿名童党,开始在邨内拓展地盘。
胆子大了,有人开始自组“小黑帮”。帮会的名称由公仔书而来。他们选了“王朝”作字头。
组了帮自然要有“聚义”之地,而与智伟是世交的“三叔”陈木清的家,就被他们霸占。
现年三十七岁的陈木清,智力比较迟钝,到现在仍是十多岁少年人的心智。他同住秀茂坪邨,很自然与这班童党谙熟起来。
他是独居的,智伟兄弟要用他家聚脚,他也无所谓,于是让他及其朋友阿进配有自己家中的钥匙,自由出入。但如此一来,还险些夺了他的性命。
秀茂坪烧尸案残暴首段
最初,大家相安无事,他们只是到三叔的家玩电子游戏机、抽抽烟、喝喝啤酒、打麻雀之类。但后来蛊惑仔文化逐渐上脑,自恃已学得江湖道行的智伟开始欺负三叔。
一次,三叔放了五百元在家,准备用来交电费,结果给智伟偷去了。三叔当然要他还,但他当耳边风,还骂他。
由于三叔有轻度弱智的缺陷,童党开始向他动手动脚,以发泄他们的暴力冲动。有时一言不合,就将他充作人肉沙包。
在这班童党中,阿鸡与他的感情算最好,三叔知道他们与邨内黑帮沾上了关系后,就向阿鸡出言相劝。
“其实我叫过阿鸡好多次,他都没有听我讲。我叫他要走就快点走。后来被智伟知道了,用报纸点着火,从气窗抛入我家里,烧了一张沙发,差点整间屋都烧了。”三叔对记者说。
童党放火烧屋后,发现火势越烧越猛,怕自己的“俱乐部”毁诸一旦,便急急拿来消防筒将火扑熄,但三叔已被吓得目瞪口呆。
这事发生后不久,三叔又再度惹祸上身。
邨内一名叫肥威的少年,由于与“王朝”童党来往,三叔一次在邨内见到他,就劝他不要被人踢入会,但事情被智伟知道,又惹来毒打。
除了三叔,阿鸡也同样被人欺负。
案发前两个月,绰号黑仔的吴明俊就曾当众脱去阿鸡裤子,要他赤裸下身,爬在地上,自己则坐上他背脊“骑牛牛”,还用硬胶拖鞋鞭打他,打至臀部皮开肉裂为止。结果阿鸡在秀乐楼朋友家中养伤十多天才敢回家。
这种手法正与童党中绰号“粒的”的陈德明,在小学时的遭遇一模一样。
在8至12岁那4年间,陈德明在学校常被同学欺凌,好几次被拖进厕所内打,还给浇冷水,又按他的头到花洒下,淋得全身湿透,他们甚至当众强脱他的裤子,以此羞辱他。
案发一年前,“粒的”当时已是15岁,却仍被人欺负,最后还给打断了骨,身上瘀伤满布,在联合医院留医。这些遭遇,令他萌生强烈的报复心态。
“他们这班人,很喜欢用曾经受过的酷刑对付别人,这些经验互相传递,只是看谁的运气不好(被杀)而已!”一名办案探员说。
虐打的情况,就这样在三叔的家衍生着,而三叔亦终于经历到最难忘的一次。
“我和智伟一起工作。有一次他没有上班,我知道了,就告诉他妈妈。他就说我出卖了他。”三叔说。
这一次,智伟就“吹鸡”行大刑。
1997年5月12日的晚上,“王朝”帮两个领袖,智伟及阿进率领十多个手下直奔三叔家中,指三叔是“二五仔”,要严加教训。
十多人轮流拳打脚踢,还用折凳、直立风扇、柜桶等硬物狂殴三小时,虽然三叔身材尚算健硕,但已被殴得头面肿胀,奄奄一息躲在家中养伤。由于三叔所住的三十九座是列作重建的楼宇,所以不少邻居已迁离,未有人听到他惨叫。
此时被同情三叔的阿鸡知道,著三叔去报警,但想不到因此惹来杀身之祸,而且死得很惨。
秀茂坪烧尸案肆意虐杀
1997年5月14日的晚上,死亡的召集在幽暗的夜里进行著。
晚上8时,石子健正在邨内的小童群益会温习,准备翌日的中学会考。再次之前,他跑到三叔家中,看过他的伤势,毕竟他曾动过手。
其间,他听到许氏兄弟在商量,要找阿鸡出来“玩他”。
“我们觉得他(阿鸡)多管闲事,叫三叔去报警。”石子健在庭上作供时说。
同时,他忆述了事发的详细经过。
首先,阿进叫陈德明(粒的)打电话给阿鸡,说他“大佬”在群益会门口等他,阿鸡中计,说会出来赴约。
猎物自投罗网,嗜血的豺狼正张牙舞爪。
他们等分成两批,一批在三叔家中等候,另一批由智伟带领到群益会见阿鸡。
圈套一下一下收紧,阿鸡一踏入三叔的门口,便退无可退。阿鸡还未坐稳,三个人已质问他:“是不是你叫三叔报警的?”
接著,子健就扑前一轮拳打脚踢,阿鸡大叫“好痛”,然后跌在地上。阿进见势,先用折凳卡住阿鸡的颈,再用脚踏着他的双手,令他动弹不得,跟著用自制的双节棍狂打他心口。
“你知不知道你衰什么?”他每问一次便打他一下。
普通的虐打,对阿进已没新意,他要用创新花款打得更过瘾。他合起双臂,使尽全身的劲捉住他双脚,来招“人肉打桩机”,把阿鸡倒吊,将他的头颅一下一下舂在地上。“粒的”则蹲下来打他心口,二人越打越兴奋,打到累了才停手。
阿鸡终于有了一刻喘息的机会。
“他和阿鸡说:‘怎样呀?顶得顺吗?给些好东西你吃啊!’”劫后余生的三叔记者忆述他们的话。
他们似乎不想这游戏那么快完,所以让阿鸡回一回气,并逗弄著他,喂他吃喜欢的酸榄,“服侍”他吃“残废餐”。鸡被打得口肿面肿,榄汁从嘴角滴下,滴到地上,阿进立即大动肝火。“你干什么?立即脱下衣服擦掉!”
阿鸡不敢反抗,把穿着的T恤脱下来抹地。
“你同我起身!”阿进再吆喝,阿鸡唯有照办。
接著,在旁的女童党也大胆起来,Cass罗桂芬狠狠地打了阿鸡一巴,说:“为什么你在学校用粗口问候我老母?”在场的佩仪和阿仪这时也勇起来,一齐冲上前对他拳打脚踢。
男童党见女孩子变得那么凶狠,也有点惊讶。
原来案发前一个月,阿鸡曾在学校说Cass是非。这是他的老毛病,经常口多多,编故事。Cass很生气,用石子丢他,阿鸡用粗口回敬:“×你老母。”Cass于是像疯了般捡起什么便扔向阿鸡。
Cass这番发难,就是要报被骂之仇。
石子健这样形容当时的情况:“女生们拿着雨伞,用柄打他,好像打狗般。”
此时,大家的情绪已失控,越打越兴奋,每个人都动了手。
阿进最后决定不用拳脚,问在场的麦家豪(鼻屎)借了条皮带,然后对折成一半,乱打在阿鸡手脚上,像战时日本军拷打犯人一样。
没命的抽打了五分钟,皮带扣飞脱了,“鼻屎”很生气,认为阿鸡累到他的皮带“报销”,于是他扑前向阿鸡狂抽泄愤。
接著,鼻屎像灵机一触,突然吆喝说:“要扎棍(黑社会规定),不关事的人走开。”随即摆开家法,要严惩“二五仔”。
他叫阿鸡跪在一支晾衣竹上,面向着关帝像,叫阿鸡托着另一条竹,自己细数所做错的事,鼻屎又拿著一支棍,一下下打在阿鸡颈背上。
每打一下,阿鸡的头都会微冲向前,发出“嘭嘭”的响声。
各人一个接一个上前,给他“扎棍”。阿鸡的脚给晾衫竹掉下来的碎块插伤了,开始流血。
这时,跑去班武器的“粒的”再回来,将两支铁水管,分给阿进及智伟。他们兴高采烈用硬币把自己的名字刻在水管上,恍如武林高手的武器。
由于武器太少,“粒的”又出去找了另一支更长的铁水管,子健把它锯成一长一短,自己用一支,另一支给“粒的”。
金宝分不到武器,所以就地取材,拿了厨房的铲子代替。各人准备就绪,阿进发号施令。
“轮到我们扎棍。如果念到哪句句诗,提到谁的名字,谁就打他。”
原来,各人大都有自己起的“名堂”,首先说出堂口的名称:“王朝终于有个朵。”跟下来就是:“不落王旗巨筋进,洪兴揸fit大佬必,振东车房花王九,武术指导forestgump,王朝书童小的子,吉列猪扒许智勇。”
由阿进带头,他们依社团内排名,一个个打阿鸡。只有短短十几句的诗却背足十分钟,他们也就打足十分钟。
子健在“扎棍”后,随即脱去上衣,摆出一个“揸fitlook”,还得意洋洋得让大家给他拍照。
“家法”施行了差不多,各人于是中场休息,坐下来吸烟。
之后,阿进命跪在地上的“二五仔”张开口,吃掉尚未熄灭的烟头。当时阿鸡已没什么知觉,只有张大口照办。他的手、身、背、脚上都满布伤口,鼻血也不断流出来,瘀痕清晰可见。
阿甘见状吓了一跳,立刻带他到厕所洗脸,让他清醒过来,他真的如阿甘所愿。“求求你,我顶不住了,叫他们放过我!”阿鸡用沙哑而微弱的声音向阿甘哀求。
阿甘对阿进说,:“算了!不要打啦!”
阿甘本想带阿鸡离去,以免各人闯出大祸,可惜阿进不肯,还讥笑他是“裙脚仔”,要准时回家,阿甘一怒之下离开。
“你要向每个人道歉。”阿进对阿鸡说。
阿鸡为求保命,当然依他逐一道歉。谁知还未说完,阿进已使劲地一脚踢向他,踢得他从床前直飞落鞋柜前面。
阿鸡随即不支倒地,鼻屎顺手拿起折凳向在旁的朋友说:“我教你扑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