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鼎沉思片刻,扶起李献宗说:“眼下还有一步棋可走,但你得再受皮肉之苦!”李献宗想也没想就说:“只要能沉冤昭雪,在下愿以性命相赔!”陈鼎一听,十分感动,他悄悄对李献宗耳语一番,并连夜将九口塘尸案的前前后后写成诉状,交给李献宗收藏在身边。
第二天中午时分,只听鼓乐声起,一群差役手执“肃静”“回避”的大牌慢慢而过,一顶四人大轿,前呼后拥而至。这时李献宗不顾一切地从围观的人群中冲到大轿前,连声喊着“冤枉”跪倒在地,双手将状子高举在头顶。
巡抚吴应棻看见有人拦轿喊冤,大喝一声给我打,护卫们把李献宗按倒在地,动起手来。李献宗忍受着旧伤复发之痛,口中一个劲地喊着“冤枉”,直把个老书吏打得声音越来越微弱,吴应棻才摆摆手问道:“你有什么冤枉,为何不到本地衙门告发?”李献宗嘶哑着嗓子回答说:“本地衙门无力申冤,详细冤情状里都有,请抚台大人过目!”吴应棻打开一看,大吃一惊:他奉旨前来,正是为九口塘尸案处斩人犯的,如今竟有人冒死翻案,看来情形非同一般!他厉声问:“你知道为死刑犯翻案的律令吗?”李献宗答道:“回大人,这是一起大冤案,非翻不可,小人准备以死明志!”吴应棻听心中一动,就命差役将他带到下榻的府弟。
当天晚上,吴应棻细细地看了这份诉状,同时又对照了总督迈柱的奏报抄件,竟然大相径庭,不觉暗喜在心。原来他此番前来,雍正皇帝另有密诏,要他顺便查访年羹尧同僚迈柱的动静,此时年案已发,如果发现异常,立刻上奏。眼前这个案子,正好让他抓住把柄。要是迈柱扳倒,皇上一高兴,自己说不定还能加官晋爵呢!吴应棻越想越兴奋,也不按当时的规矩,让李献宗滚钉板验真心了,而是让人悄悄将他带到后堂,客气地进行了询问。
李献宗刚说完,吴应棻就冲口而出:“本官明日就授命陈知县,前住古城杨同范家中,搜拿杨氏就是。”李献宗连忙摆手说:“使不得,使不得!杨同范身为生员,却是古城一霸,有财有势,耳目众多,要是这么明火执仗地去缉拿,他很快就会得知风声,极有可能将杨氏转移,或干脆杀人灭口,到头来赔上我一条命是小事,这个大冤案就再也无法昭雪了!”
吴应棻一听也对,又连忙讨教对策,李献宗随即说道:“巡抚大人暂时不要去古城,以免惊动高仁杰,而密令陈鼎带着捕快,扬言要去查访本县逃往古城的几个暗娼,趁其不备,闯进杨家,捣毁夹墙,一举捕获杨三姑,然后即令陈知县开堂复审。”吴应棻听罢大喜,立刻命人传见陈鼎,要他连夜动身。
这天一早,杨同范刚从杨三姑暗室出来,忽听丫环来报,说有个年轻女子求见。杨同范匆匆洗漱完毕来到客厅,果然是一个天仙般的女子站在那里。他禁不住一阵心猿意马,正想动手动脚,可忽然跑进一个家人,报说外面来了一位官员,带着几个公人已闯进后宅,要追查一名逃跑了的暗娼。
杨同范听说官员带人追查,手忙脚乱地把那女子推进夹墙暗室,转身向外迎去。就在这时,陈鼎已出现在面前,喊了一声“搜!”那些捕快立即推开杨同范,准备动手,可忽听从夹墙里传出喊声:“别难为杨生员了,逃犯是我,就在这里!”众人寻声一拥而上,打开夹墙暗门,杨三姑乖乖地就擒了。杨同范一时惊呆了,只见那女子出来笑嘻嘻地道:“杨生员,多亏指引,麻烦你了!”杨同范这时才知中计,但为时已晚,一根铁链套上脖子,被带走了。
陈鼎拿着巡抚大人的手令,直奔古城县衙。只听陈鼎大吼一声:“拿下!”高仁杰当即被捕快们掀翻在地,摘掉官帽,剥去官服,捆绑起来。陈鼎又发出签票,火速将薛义缉拿归案。然后,他命人将涂如松带上,开堂审理,也把汤应求请来观审。
杨三姑早已吓瘫在地,但当看到涂如松被折磨得不像个人样时,竟也天良触动,“哇”地失声痛哭起来:“如松啊,是我害了你啊!他们这样折磨你,我实在不知道啊!”然后将自己从涂家出走,到杨同范旧情复发,怕涂家要人,借尸将涂如松置于死地等情形都招认了。杨同范和薛义三人深知自己罪孽深重,再也不敢隐瞒,个个都招了供画了押。
陈鼎当堂判定:涂如松无罪释放,汤应求官复原职,李献宗提升为县丞,李荣立碑重恤家属,杨氏三姑苦役五年,高仁杰革职充军,杨同范和薛义一并处斩,并把复审详情写成案卷,上报巡抚衙门,等候朝廷批复执行。
不久,雍正皇帝御笔颁诏,重新钦定了该案,一桩硬生生逼出来的冤狱,总算是得到了昭雪,没有成为不白之冤。